对于裴修年的提议，赵氏其实也有些意动，虽然宋家最近很安静，也几乎在村里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更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可是毕竟已经闹成这副模样，不管怎么样都像是埋了一个地雷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心里边总是不安稳。
赵氏轻轻叹了口气，“自从顾滟开始往家里挣钱，我们俩去镇上的次数多了，村里也有些不好听的声音。你去去书院之后，就我们娘仨在家，我也怕万一又有裴天成之流，打上咱们家财的主意，我们三个几乎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其实搬走也好。”
裴家虽然还有些地，但是都佃出去了，每年收些租子就是，除了这栋祖宅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可这对顾滟来说无疑是当头的一盆凉水，她今天刚上山发现了一堆宝贝，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盘算，他们竟然就要搬去镇上，那她的培植沉香的计划不是当场流产。
就算要搬走，她也要先把块地拿到手再说。
“滟滟你觉得呢？”赵氏也没有忘记询问顾滟的意见，毕竟现在家里的钱也都是她赚来的。
顾滟有些犹豫，但赵氏那些担心也不无道理，宋家终究也是一个隐患，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她们的安全，至于别的都可徐徐图之。
“我同意！”她笑着点头。
裴修年也微微颔首，“那我这次回书院就在周围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咱们要搬就尽快搬吧。”
“这不用你操心，你身体也还没好利索，别到处跑了。”顾滟说道：“等我和婆婆下次去镇上，我们自己去看。”
赵氏也赞同，“对，我和滟滟去找就行，你就呆在书院好好准备府试。”
裴修年看两人态度坚决，也只好点头，“那好吧。”
等到第二天一早，天还未明，顾滟就悄悄爬了起来，她一动，裴修年也醒了。
“你再睡会吧，我去帮婆婆就行了。”她低声道。
裴修年轻轻摇头，打了个哈欠也穿衣起来，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赵氏早已经起来，将艾草叶煮好，她正在灶台前揉面团，看见两人进来，不由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就这点活，我自己就干了。”
顾滟去净了手，裴修年则自觉去炉灶前生火。
赵氏心头熨帖，也没有再说什么，揉好面团，就开始包青团。
馅料都已经准备好，包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天色刚刚朦朦亮，已经蒸出来一笼了。
这日正是清明，赵氏先拾了一盒青团，用篮子装好黄纸蜡烛等物，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裴修年父亲的坟前祭奠。
暖和了几日，这日早上却格外冷，山间雾气浓郁，每吸进去一口都凉彻心头。
小小年纪的裴双双好似也知道是去做什么，路上一直沉默，没有哭闹。
到了坟前，赵氏摆上香烛祭品，点燃黄纸，终究还是绷不住掉了眼泪。
“过来给爹爹磕头。”她赵氏他们几个上前。
顾滟也没有扭捏，上前在坟前磕了一个头。
赵氏摸摸她的头，“年儿他爹，这就是咱们家新来的孩子，乖巧又懂事帮我们许多，是咱家的大恩人。”说完便把她扶了起来，也让裴修年和裴双双都起来，自己却跪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说起家常来。
顾滟望着坟茔和朦胧的山色，想起去世的爷爷奶奶，远隔时空，她的身份也已经不同，只能在心中默默悼念。
等赵氏烧完黄纸，他们才从墓地离开，回来的路上，雾气渐渐消散，远山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他们的神情才渐渐松快，话也多起来。
回到家，顾滟就挑出两个咸蛋黄肉松馅的青团给裴双双和裴修年一人塞了一个，“快尝尝！”
裴修年和裴双双的长相并不十分相似，裴修年五官更深邃，眉眼清俊，而裴双双则更像赵氏，眉目温婉，可两个人吃东西的模样却出奇的一致，捧着青团咬了一口，嚼着眼睛就微微眯起来，随后眼睛就会冒出亮晶晶的光。
顾滟看着好笑，就去拉赵氏指给她看。
赵氏也觉得有趣，看了一会，便拿了一个青团递道顾滟嘴边，“别光顾着他们，你也吃啊！”
“婆婆也吃。”顾滟也捏了一个递到她嘴边。
笑闹一阵，又把剩下的青团都蒸好，赵氏让顾滟给邻居们送去些，自己则忙着给裴修年打包。
顾滟送了一圈回来，手里的青团也没有变少，都是邻居给的回礼。
赵氏也已经给裴修年打包好了，顾滟雕好的笔筒也已经包好，她指着两个布包说道：“这一包拿给周先生。这一包分给你那些同窗，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咱们的心意。”
“知道了娘。”裴修年应下。
就算再不舍，也到了该走的时候，赵氏抱着裴双双和顾滟一直把裴修年送到了村口。
这段日子，裴修年也不经常出来走动，乍一出现，让不少村民都吃了一惊。
“哟，年哥儿已经好啦？”
“看起来跟之前一样，一点都不像是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娘给你冲喜还真是冲对了，小媳妇有福气呀！”
面对他们或是欣慰或是调侃的话，裴修年一直面带微笑，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是点头。
顾滟瞧着暗道：不愧是做官的，这么小就有官油子的气质了。
等到了村口，裴修年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们再送了，“再送下去，你们干脆送我到镇里得了。”
“好，好，不送了。”赵氏眼眶一红，“那你路上小心。”
裴修年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顾滟，道：“你那串雕着佛头的念珠我拿走了，我闻着能安神。”
“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做一副更好的。”顾滟嗔怪道。
他摇摇头，最近一直帮着顾滟打磨，他心静了很多，并不是真的喜欢这种东西。
赵氏又絮叨了几句，裴修年就离开了，一直乖巧的裴双双也才哭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连声叫着哥哥。
“哥哥只是去书院了，有空就回来看双双。”赵氏也顾不得伤感，抱着裴双双便往回走，边低声安慰着。
正走着，迎面走来了一对母子，顾滟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位之前她们从镇上回来，对着她们冷嘲热讽的五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