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的喧嚣中,沈岁檀的生活节奏如同她的职业一般,严谨而有序。作为一个医生,她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繁琐而忙碌的生活。
她习惯了每天在病房、诊室、会议室来回奔波。有时候,反复和病人沟通,在别人看来是无趣烦人的事儿,在她这儿反而是件很令她开心的情形。
她沉醉于自己的工作,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白大褂往身上一套,整个人都变得专业、坚定起来。
这工作似乎已经和她的生命紧紧地牵绊在一起了。
本来以为让沈夕岚那边让人烦心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过得比较安稳。
结果,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午后,她上着班,沈夕岚一个电话打过来。
“姐,你知道吗?明潇的爸爸被抓了。”电话那头,沈夕岚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和不安。
休息时间,沈岁檀本来正坐在电脑前面休闲地啃着苹果。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噎着,“谁?明潇?你那个好朋友?”她脑海中浮现出明潇的模样,那是个个子不高,眼睛清澈明亮,看起来文静瘦弱的小女孩。算是沈夕岚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了。
“对,对,就是她。”
“你知道她爸爸为什么被抓吗?”
沈夕岚无助地解释,“因为拖欠民工工资……好像就和前一段时间你一直关注的那件事情有关系。”
沈岁檀愣住,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苹果,“你说,明潇的爸爸也在拖欠民工工资的行列?”
那起坍塌事故到现在还是热门新闻,舆论还在讨论。而它之所以会造成多人伤亡,酿成悲剧,并且对社会产生恶劣影响,追本溯源,正是因为工地拖欠民工工资引发的。
沈岁檀前段时间陷在这件事里。可以说,揭露黑幕,有她一小部分的功劳。
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与明潇的父亲车上了关系。
“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沈夕岚显然有些混乱,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沈岁檀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愤愤,揉揉眉心,“你先别急,慢慢说。”
沈夕岚解释,“她爸爸确实欠了不少钱,但一直都在想办法还。而且前段时间那个房子坍塌的事情,和她爸爸是没有直接关系的,那是另外一家工地。但是受那起事故的影响,现在上面开始全面彻查拖欠民工工资的事儿,她爸爸就被抓起来了。”
通过沈夕岚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沈岁檀大体上听明白了,也意识到沈夕岚的观念。
她觉得欠钱这个事情之前没有警察管,就不算特别严重的问题,不犯法。如今忽然查得严格起来,就显得十分冤枉。
沈岁檀沉默片刻,问:“这是她跟你说的?”
“对,明潇跟我说的。”
沈岁檀说:“那你知不知道有些工地老板之间是相通的?”
沈夕岚焦急地说:“不管怎么样,明潇是无辜的,她现在受牵连,连学校都来不了了,学校的同学都说她爸爸害死了人,都骂她杀人犯的女儿。”
沈岁檀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沈夕岚替朋友担心的焦虑。但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这是一群人的惨烈悲剧。
沈岁檀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明潇无辜。那些死在事故中的人,难道不是更无辜吗?”
沈岁檀继续说:“欠钱本来就是有问题的,不讲诚信的行为。欠钱逃走,更是逃避责任的表现。当初我就让你和她说,要债公司上门讨薪归根结底是她父亲有问题,想要彻底解决,应该由他自己出来面对,而不是东躲西藏。如今知道他是欠了民工工资,我更觉得她父亲被抓是理所当然。”
沈夕岚说:“可是……”
“别可是了,你不要替他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沈岁檀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怒气,“既然被抓了,恐怕就不仅仅是拖欠工资那么简单了,是不是还弄了离婚转移财产那套把戏啊?”
沈夕岚支支吾吾,“这……我不清楚。”
“那就等调查结果吧,如果真做了财产转移,想借用这种非法手段金蝉脱壳。就只能算他撞枪口上了,你也说了,受坍塌事故影响,一切都会严查,且从重处理。”沈岁檀语重心长地说。
沈夕岚更加忧心忡忡,“姐,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不能怎么办,等结果吧。”
“我很担心她。她现在有家不能回,因为去家里找她们麻烦的人比之前还多。她只能和妈妈租了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那些死去的受难者也正是临时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才出的事。”
沈岁檀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问道,“她们之前一直没有搬家吗?”
“没有。”
“你上回跟我聊她家情况的时候,就提到他们在找房子,找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搬?一直住在那套豪华的大房子里?”
沈夕岚小声说:“那是她的家。”
沈岁檀冷笑一声,“我大概知道了。那套房子应该是在她妈妈名下。小喜啊,你知道吗?单单那套房子就得几百万了。也就是说,她爸出去躲债后,她们家的生活条件其实一点都没受影响。”
明潇从小家庭优渥,像公主一样生活,没受过一点苦。
这也是沈夕岚特别羡慕的地方。
这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在明潇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因为和她成了朋友,沈夕岚好像也间接地感受到了这种幸福。
所以,她更不愿意去破坏它。
沈岁檀眉头微微皱起,“小喜,你有没有想过,她明明没有金钱上的困扰,也清楚知道你并不富裕。那你当初给她那十二万,她居然没拒绝,也没多问那钱是从哪来的,就直接收下了。这是一个真心待你的朋友,会做的事吗?”
“当时她确实急需这笔钱。”沈夕岚辩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她爸爸的事情让很多人找上了门……她家的生活虽然表面上没变,但实际上已经乱套了……而且,我有跟她说那是兼职攒下来的……”
她越说越小声,应该也开始对这份友谊产生了动摇。
明潇或许并不是这么单纯的人,也并非真心对她。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沈岁檀叹口气,“你好好想想吧,而且,这件事,你找我,也没有办法的,我帮不上任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