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景和沈夕岚今天确实都没出门。
昨晚只睡了短短几个小时,两个人的脸色一个赛一个地难看。陪姐姐吃完早饭,沈夕岚最后还是决定请个假。
霍承景把沈岁檀送出门,把包递过去,“我今天也不去了,你应该不放心她一个人,我在家里看着她吧。”
那一瞬间,沈岁檀是真的很感动。
两个人一个上午都各自在房间里睡觉,相安无事。
快到中午时,霍承景才先出了房门。
动静把沈夕岚弄醒了,她走出来就看到霍承景正从大门边的架子上取那只买菜专用的帆布包。
沈岁檀扶着门把手,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问:“你怎么在家里?不是大老板,应该工作很忙的吗?”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姐姐一样厉害的。昨天因为你的事情,耗到了凌晨。你自己都请假了,为什么会认为我还有精力去工作。”话是没什么错,但听着很不舒服,不是因为他在讽刺,而是因为他是笑着说的。这比直接讽刺沈夕岚,还让她难受。
但她没有发作的理由。
霍承景把帆布包摘下来,好脾气地问:“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你?做饭?你会吗?”
霍承景说:“我不会,但我见过你姐姐做饭,可以依葫芦画瓢。”
“随你,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沈岁檀重新把房门甩上。
她很不喜欢霍承景,这一点倒是和司舜的想法完全一致。
他们都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好人。
也许是同类人的感应,他们能看出来,霍承景的脸上戴着面具。而这面具本身就已经很粗糙丑陋了,简直无法想象他摘下面具、褪去伪装,是怎样一个人。
也许不只是丑陋,还十分的危险。
所以他们对他本能地厌恶。
霍承景杵着拐杖,走不了太远,菜是在楼下那家车库小菜场买的。
他买完东西刚离开,几个买菜的邻居便热闹地讨论开了,“这就是小沈的那个男朋友吧?”
“他不上班吗?我遇到好几回,他就天天拿着拐杖在那条路上来回走。”
“腿受伤了所以不上班吧?”
“腿受伤了,不该静养啊?到处瞎晃干什么?而且他这个腿不是新伤哦。”
“旧伤新伤你还看得出来呢?”
“当然看得出来,他瘸腿就算不是天生的,也瘸了好多年了。”
“那小沈吃亏呀,她太难啦。陈姨说这男的是有工作,还跟她儿子一个公司,但我们也不见他去上班……不知道他是不是骗小沈的。小沈又有弟弟妹妹要照顾,还要照顾个瘸子,哎。”
霍承景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做了一道菜——红烧肉。
沈夕岚看着那道颜色还可以的肉,迟疑地伸出筷子。
“yue……”一块肉才塞进嘴里,没来得及细嚼,她就直接吐出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一样东西难吃的程度。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生姜八角的味道这么重,居然都没有掩盖掉猪肉的膻味。
这一口,沈夕岚觉得她像是被人塞了满嘴的作料,然后直接啃在了猪身上。她去漱了口,又从冰箱翻出了一袋榨菜,回到餐桌,把一整袋榨菜倒进那碗既夹生又很烂的米饭里,一言不发地埋头吃。
霍承景平静地问:“很难吃吗?”
沈夕岚抬头瞪他,“你自己没尝过吗?”
“没有,我猜到会很难吃。”
“你耍我?”
霍承景继续说:“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难吃,明明是照着你姐的方法做的。”
沈夕岚没好气地说:“我姐做饭做了十来年了,你以为是你稍微学一下就能学会的?还不如把我叫出来,我来做,浪费。”
霍承景居然也不反驳,继续吃饭。
他只有一碗半干不干的米饭,连个下饭的榨菜都没有,居然也能吃得下去。
沈夕岚眯了眯眼,“你真的是个大老板吗?昨天那个开车的人,真的是你助理?”
“我为什么要骗你?”
“不是骗我,是骗我姐。谁知道呢?骗财骗色,都有可能。但是,我会盯着你的,要是你敢伤害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霍承景把筷子放下,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目前为止,我没有对你姐姐造成过任何伤害,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令她陷入疲惫、苦恼。”
沈夕岚表情变得凶狠,“这是我和我姐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霍承景放下水杯,继续拿起筷子,闲适地吃他的大白米饭,“如果再发生昨天事情,你觉得我有可能坐视不管吗?和她有关的事情,我将来都会管,我会成为她最亲近的人,会陪她经历所有的事情,度过所有的困难。”
沈夕岚瞪着他,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她觉得对面的人在挑衅自己,但这仿佛又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误认知。
霍承景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眼里微微带笑,甚至亲切地喊她‘小喜’,“你不觉得我和你姐姐很合适吗?如果是普通家庭,不一定能接受你?”
“你什么意思?”
霍承景决定不吃了,把筷子并拢,整齐地放在碗边,耐心地解释:“如果你姐姐的男朋友是别人,发生昨天这样的事情,也许已经跟她产生分歧和争吵了。但我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反而没有怨言地帮了你们。我没有父母,有足够的金钱和耐心,让她可以安心地扶持你们姐弟两个人。你不认为,我和你姐姐天生一对吗?没有比我更适合你姐姐的人。”
“你不要说得好像接受我姐,是你大度,我姐不需要你的大度。”
霍承景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首先,你弄错了一点,这世上没有接不接受你姐姐这个概念,是别人能不能接受得了你。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的择偶标准会因为你和司舜的存在而降低。”
沈夕岚的心像是被锤子猛击一记,她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不想面对,一直用一层脆弱的塑料纸包裹着自己的不安和惭愧。
但霍承景残忍地撕开了这份塑料,他告诉她,“我会成为你姐姐最亲近、信任的人。然后站在她的背后,支持她的一切,无条件地包容她。但你,也许永远都只会拖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