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月光很亮,照在楼下草坪上,六楼看过去,都能看清上面翻滚的野猫。
霍承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想到隔壁房间里,沈岁檀还在绞尽脑汁儿地哄妹妹,就笑得停不下来。
霍承景是个怪胎,是个疯子,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包括他亲爹。
沈岁檀说她恨她爸和司家人。
霍承景和她遭遇相似,但他对他爸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不过,他做的事儿却像是跟那人有深仇大恨似的。
他还记得那人死前,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用无比责怨的眼神看着他的情形。
那人干巴的皮肤像一层包裹着液体的塑料薄膜,轻轻碰一下就会撕裂,多年来的强势和傲慢很快就要随着那些由骨骼和血肉化成的液体,喷薄而出,化成一摊。
他颤抖着嘴唇问霍承景,“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那女人有外遇,野男人就养在家里。你早知这些却不告诉我?你看着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看着我白白给他们养儿子,等我快死了你才告诉我,就为了让我死不瞑目?”
霍承景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憋不住笑了,反正他爹看他表情挺惊悚的。
霍承景是个怪胎,怪就怪在,他很难和人共情,看人间一切悲欢离合都像在看笑话。而且,他恶趣味得很,没有笑话可看时,他甚至会拿人制造笑话来取悦自己。
外人只听说他手段狠辣,争夺家产时一点余地都不留,却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但那座宅子里的人知道。
他把那些人像狗一样圈养着,时常听听他们的吠叫,乐趣无穷。
霍承景对大多数人和事都是轻慢的态度。
但他觉得,他对沈岁檀是不一样的。
今天早晨助理来沈岁檀这边儿接他,小心翼翼、心虚不已地跟他汇报前两天线上吩咐下去的工作事务。
汇报得差不过时,霍承景忽然问:“没想到我会和沈医生在一起吧?”
助理坐立难安,“没想到。”
霍承景微微一笑,“我迷恋她很久了。”
他抬起右腿,豪恣张狂地翘到另一条腿上,动作幅度很大,看不出腿有一点不适。
这种洋洋得意的口吻和趾高气扬的架势是怎么回事?实在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但助理不敢说,他悬着的心算是死了,心想:您老人家之前也没表现出来呀,我还对人家出言不逊!
过了会儿,霍承景问:“你知道司家吗?本市的,商人。”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广立的老板姓司,叫司广深,您说的是他吗?”
“你查一查,他是不是沈医生的继父。在司家,他们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助理眼睛不自觉瞪大了,小声说:“好的。”
但临下车时,霍承景再一次开口,“不用了,不要查关于她的事情。”
一旦开了头,就不会停止。
霍承景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棺材里的人,棺材里阴森幽暗,但他住着挺好的,很安心。
只是,他太喜欢沈岁檀了,很想伸手把她也一并捞进去。
却又顾及沈岁檀应该不喜欢。
他得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要开这个头。
就让他以这种假人一样的身份去侵入她的生命,直到两个人彻底黏连在一起,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