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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六千多个日日夜夜转瞬即逝之后,当最初的地点与身份开始了彻底的逆转之时,当佩图拉博再一次见到了摩根的那一瞬间。
钢铁之主才会惊愕地发现,那银发的身影之后,已然浮现了一层模糊的幻像,隐隐约约,与那青蓝色的瞳孔,融合为一。
那是,一轮冰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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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当佩图拉博再一次回想起他在【命运薄纱】上所遭遇到的,所看到的事情的时候,他依旧会陷入短暂的迷茫,依旧会感到真切的犹豫。
直到那个时候,直到一切都太迟的时候,钢铁之主依旧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在那一天,所看到的事情,以及在他的内心中,那本能一般的叛逆思绪。
【北极星号】是在佩图拉博的宏伟殿堂彻底落成后的第十六个泰拉标准日准时来访的,与它一同前来的,还有一整支焕然一新的远征舰队,那正是在与他们的基因原体相处了几个月后,重新掌握了勇气与希望的第二军团,他们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云聚在一起,并且在瑞扎的巨大卫星中,得到了全银河最优良的保养与更新换代。
第23远征舰队,这正是他们在人类帝国那浩如烟海、征伐银河的庞大军事体系中的代号,现在,这支舰队由近两万名破晓者,数以百万计的护教军,以及大约三分之一的【好战者】泰坦军团所组成该泰坦军团还有三分之一的力量,正在从全银河赶来,加入这支愈加庞大的帝国锋刃。
不过,比起一开始,如今的破晓者军团有了些许的减员科尔特斯与皮萨罗率领着一些战士,暂时地离开了他们的基因之母,去往了一个名为卡塔昌的世界,以完成他们手头上的一些【工作】。
但尽管如此,当第23远征舰队那灰白色的投影,一点点地在佩图拉博的视野尽头浮现的时候,钢铁之主错愕了一个瞬间,为了这支舰队的庞大而赞叹他难以想象,自己的血亲是如何在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拉扯出一支足以在任何一场战役中名列主力的军锋。
尽管它远远比不上钢铁勇士的无畏舰队,也比不上影月苍狼、圣血天使与帝国之拳那些声名远扬的虚空战群,可展现在佩图拉博眼前的井井有条、肃穆沉稳,也足以让钢铁之主在内心中暗暗点头,对他那熟悉又陌生的血亲,有了一个更好的预估印象。
更何况,它准时抵达了克服了银河中所独有的,时间上的不确定性与亚空间的诡异,这两项连佩图拉博都无能为力的问题,被他的血亲巧妙地克服或者避免了。
拂晓女王的舰队既没有过早地露面,也没有迟到,当钢铁勇士的第一批迎接舰队正式在曼德维尔点附近拉开了一道松散的欢迎队列的时候,第一艘破晓者的舰船便打破了现实宇宙与亚空间的帷幕,恰到好处地将问候的欢乐传递到了第四军团的公共通讯平台之中。
与他们相比,来自于钢铁勇士的回应,竟显得有些准备不足。
佩图拉博的嘴角以最低的弧度上扬着,显露出了一个近乎于无的微笑通过投影与占卜盒,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一切,以最直观的角度感受着自己的血亲统治军团时候的理性与规划。
让人欣赏。
他不禁在心中赞叹的,略有好转的情绪伴随着他那近乎于习惯性的沉闷哼声,令一旁的三叉戟与大营长官们低下脑袋,维持着最为稳妥的安静,以避免因任何一件小事而引爆他们喜怒无常的父亲。
而基因原体则是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子嗣们,此时此刻,他正肆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只有一位真正的天才才能随意搭建的思维殿堂之中,他虽然只是屹立在【命运薄纱】那荒凉的地面上,虽然只是站在由他的子嗣们精心搭理出来的停机轨道的尽头,但是他的思绪早已飘远,早已脱离了重力与现实的束缚,早已跨过了时间与空间的长河,抵达了他所需要的那一小块美好天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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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图拉博记得摩根他一直都记得,整整十六年。
这不是基因原体那卓越记忆力的体现,而是名为【摩根】的个体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独特她独特到即使佩图拉博只是与她共事了短短几天,即使他们只是一起处理了一些再寻常不过的文件,即使那短暂的共处,那发生在黎明星上的一切事情,通通都是至少十六个泰拉标准年之前的陈年旧事了。
但佩图拉博依然记得,他甚至记得愈发清楚,愈发美妙,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与阅历的增加,那些早年的记忆似乎成为了某种尘封起来的佳酿,愈加地醇厚与诱人。
总的来说,第四军团之主对他的血亲的记忆,存在着一道颇为明显的分水岭那就是人类之主亲口告诉他摩根真实身份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摩根是一起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是一道扰乱程序的错误代码,是遮蔽着理性与冰冷计算的一朵乌云,有关于她的记忆不断地干扰着钢铁之主对于凡人的蔑视与悲哀,令佩图拉博不得不记住了那个【黎明星的案例】。
在黎明星之后,每当佩图拉博为了计划的耽搁而愤怒,每当他充斥着愤恨与叹息地看向那些无法胜负自己职责的阿斯塔特战士与凡人的时候,他都会轻蔑地感慨着这些凡胎的脆弱,感慨着他身为基因原体,与凡人那太过于明显,几乎就是两个世界、两个物种一般的差距。
但这样的感慨总是无法持续下去的,因为每当他想对芸芸众生降下【无能】和【愚昧】的最终审判的时候,那些源自他骨子里的高贵理性与科学思维,都会不由自主地提出一个疑问。
黎明星的那个案例,那个名为摩根的凡人,又该怎么解释?
她明明也是个凡人,她明明是与眼前这些平庸之辈别无二致的凡胎,但是,她却能够在不流血的战场上击败他最好的子嗣,她却能够在理性与艺术的领域跟上他的思维与脚步,她却能够在名为灵魂的孤独堡垒中,与他有着哪怕一瞬间的,短暂又宝贵的共鸣。
她做到了这一切哪怕她只是个凡人,佩图拉博也绝对不会驳斥这个真相,他对科学与理性的推崇让他如此真诚,却也让他陷入了一种可悲的困境之中。
如果凡人都是可悲的,都是蒙昧的,那么那名在黎明星与他短暂共事的摩根,那名如此优秀与聪慧的人士,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不是用所谓的概率学与特殊案例就能粗暴掩饰的问题,摩根的存在就像是一颗恰到好处的尖锐石子,一次又一次地动摇着佩图拉博心中的那座完美思维堡垒但偏偏如此,他却越是记得清楚,越是不愿意忘记,越是在对于计算与理性的信任中,寻找着合适的理由与方式,来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然后一次次的无功而返。
就像是盘踞在电子仪器中的一枚病毒,就像是隐藏在浩瀚代码中的一句bug,在黎明星事件之后的某段时间里,摩根成为了一位无形的常客,一种模糊的概念,一个从不缺席的对手每当钢铁之主唾弃着世俗对他的拖累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面对那一段来自于黎明星的回忆,面对那个简单且复杂的影子。
久而久之,长此以往,他牢牢的记住了摩根的名字,记住了那璀璨银发与青蓝瞳孔所象征的智慧与理性,记住在那在黎明星的繁忙事态之中一闪而过的灵魂共鸣基因原体牢牢的记住了这些,反而是其他的那些细节,开始变得模糊,变得不再清晰。
就这样,在某个时间点,在他知道那是他的血亲之前,摩根的名词,成为了佩图拉博心中,某种美好的象征,某种在这血腥世界里极不合群,却又让人下意识得想要接近的洁白天空。
她变得美好,变得聪慧,变得符合钢铁之主的任何心性,她与佩图拉博那短暂的回忆,在岁月的流逝与主观的影响中,被基因原体不断地增添着越来越多的内容,到最后,甚至有些面目全非。
她做到了那些事情,她做到了连凯莉芬妮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那名义上的姐姐,也许的确如同她所说的那样爱他,但是她的爱并不是佩图拉博所需要的东西,她也给不了佩图拉博所需要的东西。
无论是艺术上的见解、理性上的对等、还是灵魂上的共鸣,凯莉芬妮通通得做不到,她所能做的只有她说的那些【爱】。
但他要那种没用的可笑东西做什么?
凯莉芬妮只会顺应他,却永远都感受不到他内心中的孤寂,她永远都无法对他的任何一个作品,对他的任何一种处境,说出那个恰当的形容词语。
凯莉芬妮不够优秀,也许她智慧且俏皮,但她与那些可悲的凡胎,没有更多的区别伴随着她的老去与迂腐,连这些仅有的区别都在逐渐消失,让她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
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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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之主摇了摇头,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那粗大的鼻孔中喷出了炽热的气息,宛如传说中的巨龙在炙烤着自命不凡的屠龙者。
他的目光随意地移动着,扫过了那些噤若寒蝉的钢铁勇士,原本无神的视野在无意中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宛如一把钥匙,能够帮助他打开那尘封的记忆他看到了他的三叉戟,他想出了黎明星的又一段事情,他回忆起了他的子嗣败在了摩根的手中,让他的尊严遭到了真切的损伤。
钢铁之主轻哼了一下,他的不善目光因为十六年前的事情而再次升腾,毫不保留地打在了那两名茫然的三叉戟的身上,比一百万枚炮弹更具有杀伤力,让两个一无所知的三叉戟不由得开始了战栗,在心灵的绝境中,向着他们基因之父的喜怒无常而跪拜臣服。
而就在这些不幸者满怀困惑又瑟瑟发抖的时候,伴随着明显的不喜之声,基因原体的目光又及时地移开了,他的愤怒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宛如一道诡异的妖风,平地而起,摧枯拉朽,却又在眨眼之间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佩图拉博再一次陷入了他的回忆之中,只留下两名在茫然中恐惧的三叉戟,还有他们身边那些爆发着期待的目光只因为基因原体的那一抹愤怒,太多渴望爬上三叉戟位置,渴望与他们的基因之父再近一些的钢铁勇士,看到了对于他们来说,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基因原体并不在乎这些在他的眼中,三叉戟不过是更符合目前处境的工具,他们在本质上与寻常的大营长官没有更多的不同,当基因原体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之中,需要一种全新的手段,又或者是他发现了一颗新星,能够让他的计划更为顺利之后,肯定会有一名三叉戟离开他的岗位,去往佩图拉博指定的新位置上去。
就比如说现在,钢铁之主就在随意地思考着,是否要让一名名为丹提欧克的战士,取代他的一名三叉戟,成为他的新顾问至于那些原本的三叉戟,除了一直得力的弗利克斯外,剩下的两个无非是泛泛之辈,绝不是不可替代的。
像这样的无悯计算在佩图拉博当心胸中运转着,却丝毫不妨碍他的大脑继续追索那些回忆,继续畅想着那些他最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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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之主是在之前不久才了解到,那个在他心中已然是某种特殊智慧之代名词的凡人摩根,其实是一位与他相同的基因原体,他们有着同样的内在,同样的出身,同样当天赋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