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以为，毅松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天晚上，我给他擦身体。
用毛巾给他擦手时，他手指忽然动了，三根手指握住了毛巾。
我一动不敢动，悄悄抬头去看他，就看见他慢慢睁开一道眼缝，他终于醒了！”
讲到这里，赵阿姨停下了。
谭小絮问：
“他醒了以后，说了什么吗？”
赵阿姨缓了很久，才继续道：
“没有，他刚醒来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到处看。刚开始，他两天没能说话，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偶尔睁开眼，多数时间还在昏迷。
但他能用眨眼回应医生的问话。
两天以后，清醒的时间长一些了，才开口，第一句话是问今天几号。”
高毅松这么在意时间，是不是说明，他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真的熬过了某个死亡期限？
谭小絮问：
“你们告诉他时间后，他什么反应？”
赵阿姨不知道谭小絮为什么很在意这个细节，想了想，回答：
“没什么特别反应，好像深吸了一口气。”
“那后来呢？”
“醒来以后，他恢复的很慢，医生说他的身体机能在昏迷的时间里开始衰弱，那段时间，他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不能下床。
一直到一个多月，才能自己活动。”
谭小絮问：
“这些事，你们为什么没告诉我，徐政委给我寄过照片，他在信里也没有提高指导员的病情。”
赵阿姨道：
“这都是毅松的意思，你走了以后，毅松就说，以后他的任何情况，不要对你说。
他昏迷后醒来时，徐政委问他，要不要告诉小谭队长，让小谭队长来看看他。
他说不要，不要告诉她，任何人不要告诉她他现在的情况，所以，后来徐政委给你寄照片时什么都没说。”
谭小絮叹息：
真的是死要面子！
不管背地里经过多少风波，在别人面前，永远想表现的风轻云淡。
永远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话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来到小礼堂那一排的仓库里。
短短一条路，今天显的尤其漫长。
谭小絮跟陶斌拿了仓库的钥匙，进去，把高毅松和赵阿姨之前的家当都找出来。
一些锅碗瓢盆毛巾肥皂，还有一大包衣服鞋袜。
他们当时留下一些粮食和其他吃的，因为过夏天，怕招虫子，就拿到食堂吃了。
两人搬着锅碗瓢盆、还有一大包衣服往回走。
赵阿姨收拾了情绪，叮嘱道：
“小谭队长，我跟你说的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去问毅松，他这个人要强，如果知道我把这些告诉你，会不好意思的。”
“我不会去问的。”
“多谢小谭队长，多谢你的体谅。”
进了家门，高毅松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安顿好了。
那朵硕大的向日葵花，被他插在一个瓶子里，放在炕上。
明黄的花瓣，分外鲜亮动人。
赵阿姨道：
“小谭队长，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忙工作去吧。”
“那好，我跟高指导员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