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等他到沪上后,再问一问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表示一下谢意的。
秦小霜不知道坐在窗边的大爷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坐在对面的那两个男人走了后,这个晚上的后半夜,她睡觉可以放心些了。
夜间的车厢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火车靠站的时候,要下车的人才会起来走动。
火车行驶中发出的哐当声,在夜间慢慢变得悠远起来。
对于困倦的人来说,这声响无异于天然的催眠曲。
秦小霜就是在这一阵又一阵的哐当声中,逐渐进入梦乡的。
——
黑夜隐去,白天的光线射入车窗的时候,火车已经进入襄阳地界。
秦小霜醒来后,盯着车窗外飞逝的山景发呆。
襄阳这边的山,跟老家搽耳村后山差不多,这数九寒天的天气,清早起来都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霜凌。
她看到这山景,突然想家了。
离开家不过才一天,秦小霜开始想念起老家的山,老家的屋,家里的人了。
秦小艺想姐姐了吧?
应该想的。昨天清早出门太早,她都没来得及去跟睡梦中的小家伙打个招呼。
小家伙肯定生气了。到时回家时可要记得给她带礼物回去。否则,不容易哄好的。
母亲想她了吧?
肯定想的。母亲根本不愿意自家闺女出远门,在母亲眼里,孩子们都待在她眼皮底下,她才能心安。
父亲肯定也想她了。
只是父亲从不把想这类字眼挂在嘴边。父亲从来都是这样。
一种叫做惆怅离别的情绪,悄悄漫上了秦小霜的心间。
临川哥每次离开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绪呢?
肯定是的。
肯定也是这样带着不舍和伤感,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家,离开家人。
临川哥肯定很不舍离开她吧?
要不然,他的每一封信里,字里行间,怎么都会透着满满的不舍呢?
秦小霜这会儿突然对瞿临川感同身受起来。
瞬间涌上心头的,是对他的溢满于胸的心疼和愧疚。
她想,以后有机会,她应该多去看望他,陪伴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路上来回奔波,历经离别的痛苦和不舍。
因为她,从来不是只会存活于温室的花朵,离开了男人的看护便会枯萎。
如果临川哥是那山中的一棵白杨,那她就会是长在他身旁的一株木棉,与他并肩披霜浴雪。而不是只会缠绕他的一根藤蔓。
——
火车上早饭时间到了。
餐车经过车厢的时候,秦小霜看了一下,就稀饭、油条、包子和馒头。
秦小霜昨晚吃了饼干,正想吃点稀饭润润胃呢。她就和窗边的儒雅大爷各买了一份稀饭和两个大包子,然后就在位置上吃完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大冬天,吃了热饭,胃里马上就暖乎起来。然后,又很快感觉到,热量被胸腔的血液带到了全身各处。顿时,全身上下都热和了,每一处毛孔都透着满足与舒坦。
秦小霜就是在这样的舒坦中,细胳膊和细腿儿在宽大的旧军大衣中,随意地舒展着,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座位上来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像大多数乘客这样穿着厚重的棉衣,而是穿着洋气的青色呢子大衣。
一看就是时髦的城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