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吃,今夜,吴越鼠辈肯定会偷袭。”
边育贤口头称是,心中不以为意,毕竟,寒山寺所在的广津河,已经设置了层层阻碍,周边的战略要点,也都埋伏下了人手。
“谢将军,你好生休息,天亮之前,咱们的援兵就能赶到。”
谢彦无奈一笑,休息?接下来,哪儿还有休息的功夫?
转眼间,天到子时。
在神经高度紧绷之后,人的意志力就会进入一段衰弱期,这是人的生理机制所决定的,就跟“吃饱犯困”一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谢彦亲自巡逻一遍之后,回到临时营帐,疲惫地靠在残破的椅子上,大脑里面,开始复盘,究竟那个地方还存在防御漏洞。
广津河道、江南运河、阡陌小路、野塘码头,能安排的,全都安排上了,就连正对着的阊门码头,也派人前去打探了,苏州守军没有任何出动迹象……应该没有了,没有了……
不知不觉,谢彦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他告诫自己:别睡,别睡啊!
上下眼皮,已经不自觉地贴合在一起了。
……
谢彦睡着了。
他犯下的两个致命错误,也开始发酵——
一是,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没有做好统筹安排,疲惫的不止他一个人,全军上下都是如此!或者,他让体力消耗较少的梁溪军负责夜间警戒,安全系数会更高一些。
二是,太过于自信了,切记、切记,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远道而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摸清周围情况,怎么能肯定,本地人找不到你的漏洞?在这一点上,马崇义就做的很好,他提前探明了梧桐山这个伏击点!
猛然间,沉睡中的谢彦睁开了眼睛,武将的血脉与直觉,驱动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外跑去,刚到营帐之外,就看到了士兵东倒西歪、怀里抱着长枪睡着了。
一脚踹翻,怒吼道:“起来,都起来!”
南唐士兵睡眼惺忪,火把之下,见到主帅怒发冲冠的样子,立即吓醒了。
“边副尉呢?”
“在……在他自己营帐,睡觉。”
“把他叫醒!”
谢彦疯了一样往外冲去,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战场上直觉,往往是很准的,谢彦猜想的不错,吴越军队已经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然地潜入过来。
领军之人,正是行军司马李沆,他出发的时间,比钱文奉还早,从北侧齐门出来之后,小心翼翼地迂回,整整多绕了十里路!
正如李沆所说,他曾经在野芳滨监督河道治理、清淤工程,而“野芳滨”,就是寒山寺东北的大片密林与沼泽。
在寒冷的冬季,李沆及手下一千人,全都穿着单薄的黑衣,头戴黑色的斗笠,一路行军,能够清晰地听到身边人牙齿打颤的声响。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停下,如同鬼魅一样,潜入到唐军的防线之内。
谢彦,不要小看我啊,混蛋!!
你以为铜墙铁壁的防御、密不透风的警戒,在我李沆的眼中,就跟筛子差不多!
……
夜色正浓,三名在河边警戒的唐军,迷迷糊糊地靠在一起,全然不知,各自的脖子上,伸过来一把锋利的钢刀。
“噗——呲!”
三人几乎同时,脖子就被割断,连一点惨叫都没发出来!
临死之前,他们看到的是一群狼狈不堪、凶狠无比的人,仿佛刚从地狱的泥沼中,爬出来的恶鬼。
同样的情景,在整条“环寒山寺据点”外上演着。
身先士卒的李沆,也如同一只青蛙一样,趴在暗处的草丛中,一队唐军无精打采地走过之后,愤然起身、手起刀落。
快、准、狠!
唐军脑袋掉了,还没来得及做出惊讶的表情,同行之人察觉不对,一回头,李沆的刀扎入了他的胸膛!
余者,眼神中刚浮现出惊恐,也尸首分离。
李沆擦掉刀上血迹,冷冷地吩咐:“逐一暗杀,解决掉外围唐军,换上他们的衣服、帽子!”
一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烧成瓦砾寒山寺,以及停泊在河道上的船只。
“伪装潜入,再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