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逸一动不动地坐在崖畔,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崖底,仿佛一座已在此地久经风雨的石雕。
拭月的脸上依挂着离世前的释然,却不知怀抱着她的知秋却是一脸悲戚。
知秋的模样可谓狼狈,脸上、衣上已沾满沙尘,哪里像是净月宫的道传弟子,分明就是一个山里的采药女。
事实上,任谁像她这般奔走一整日之后,都难免变成如此模样。
她跟着夏逸下山、登山,找遍每一处可能发现月遥的落点,如此往复三次,期间毫无半刻停歇。
直到此刻。
他们再次回到原点。
“其实……找不到七师姐未必是一件坏事……”
知秋看着夏逸的背影,怯声道:“我们找不到她……可能是因为她被人救走了,又或者……她坠崖之后伤的并不重,所以自行离去了……”
回应她的是夏逸的沉默。
以及天地间的沉默。
夏逸也相信月遥没有死,因为他曾在崖底的一棵枯枝上见到一条断裂的白纱。
他当即断定月遥一定到过崖底——可他终究没有在山下找到月遥。
他又不禁怀疑月遥会不会根本没有坠至山下——或许遥儿只是摔落于山间,可是衣物却在途中撕裂,又恰有这一条断纱落到了崖底?
夏逸不会放弃任何一种自己想到的可能,所以他又再次登山。
然后,搜山。
直至他已力竭,直至他已心悴。
夏逸忽然动了。
他慢慢地抬起那条山下找来的断纱,又看向那块他已许久没有摸出的玉佩。
这一次,他看的十分清楚。
——她就是她。
——她不是惜缘,也不是谁的影子。
——她是月遥。
——她是遥儿。
他终于懂了。
虽然,晚了。
夏逸轻轻笑了一声,好似在自嘲。
良久。
他缓缓看向身后,看着那个哭的双目红肿的少女,凝声道:“你……叫知秋?”
知秋害怕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我……我以前见过你,在五年前……那日下着豪雨,你的眼睛还未复明,我跟着七师姐……”
一提到月遥,她又是双目一红,顿时说不下去了。
“原来当日跟着遥儿一起来的那个人便是你……”
重提往事,夏逸的目中不由流露出一抹怀恋。
“你随我走……我定会还你们清白!”
遥想当日,月遥曾如此挽留他,可他的回答却是那般决绝伤人。
他不禁再次看向手中的断纱,喃喃道:“这一次……该是轮到你随我走了。”
“可是……你人呢?”
闻言,知秋更是泣不成声:“七师姐她……她私底下常与我说到你。”
夏逸微微笑道:“她……是怎么说我的?”
“七师姐说你是……是一个酒色之徒,说你说的笑话好低俗。”
知秋断断续续道:“她还说你是一个……混蛋,坏了她的平常心……”
夏逸笑着摇了摇头,道:“她说的不错……我真是一个混蛋。”
知秋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七师姐还说……说你是世上最可爱的混蛋……说认识你是她此生莫大的幸运,她……从不后悔认识你这个混蛋。”
“……”
夏逸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缓缓起身。
“她没有死。”
他的语气淡如溪流,但语意坚如磐石。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