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规
等李莲花从玉城回来的时候,江湖上对李莲花又有了新的传说——传说他用药如神,一碗药汤就让得了失心疯的玉穆蓝神智清醒,最终揭露了“落日明珠袍”宗政明珠杀妻和玉氏夫妻各自偷情的奇案。宗政明珠被捕花二青天捉拿归案,这两人行事很守规矩——宗政明珠是官,所以他被关进刑部大牢;而玉穆蓝和云娇这些江湖中人,他们交给“佛彼白石”。
“佛彼白石”是一个十年前就存在的组织。它本是十年前“四顾门”对抗邪教金鸳盟时内设的刑堂,而后金鸳盟土崩瓦解,“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海上一战双双失踪,四顾门也随之解散。十年前铲除金鸳盟的少年侠士都已步入中年,归隐的渐渐声名湮没,而未归隐的都已纷纷娶妻生子,开宗立派。显赫一时的四顾门只有刑堂留了下来,因当年对四顾门的敬仰,它十年来成为江湖刑堂,为各家各派叛徒逆子评审功过,施以刑罚。“佛彼白石”一共四人:汉佛、彼丘、白鹅、石水。这四人曾是李相夷左右手,经过十年岁月,早已成为这一代江湖弟子心向往之的当世大侠。倒是当年和笛飞声在海船上两败俱伤、一起失踪的李相夷已渐渐被人遗忘,反倒不如“佛彼白石”如今声名显赫。
玉穆蓝和云娇一入“佛彼白石”,定能得到最公正的评判。李莲花提着他那个小小蓝色印花的包裹,慢吞吞的回到屏山镇的小路上。
大老远他就看到一个人摇头晃脑的对着他那栋莲花楼在吟诗:“心交别我西京去,愁满春魂不易醒。从此无人访穷病,马蹄车辙草青青。”突然那个人转过头看见李莲花回来了,大惊失色,“骗子回来了!”
“你还没死么?”李莲花看着这个人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书呆就是“皓首穷经”施文绝,第一个被他从地下挖出来的大活人。施文绝和方多病相反,方多病瘦骨嶙峋貌若饿殍,却自诩为病弱贵公子,施文绝明明是一文弱书生,却在太阳下晒了一张黑如包公的脸,以示他并非“白面书生”。
“你还没有疯,我怎么会死呢?”施文绝学着他叹了口气,歪着头看他,“我听说了李莲花抓鬼的故事,突然替你觉得伤心得很。”
李莲花微微一笑,“啊?”
“你这人虽然是个骗子,还是个穷鬼,不会治病,打架的本事也差劲得很,但是至少并不是个笨蛋。”施文绝说,“如果在几年以后你突然变成疯子,我会很不习惯的。”
李莲花也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自己过得满不错,如果那天来了,你记得替我掉两滴眼泪,我也会伤心得很。”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然后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走进吉祥纹莲花楼去了。
李莲花的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足阳明胃经曾受重创,此三经对大脑影响甚多,三经受损会导致智力下降,出现幻觉,最终疯癫,并且无药可治。此事只有施文绝一人知道,私底下他为李莲花叹了不少气,这人的的确确是个骗子,那张笑脸底下不知藏了多少他根本搞不清楚的狡猾心思,但正因为这个人狡猾得很,一天天等自己变傻变疯的日子的滋味,他实在想象不出来。
而显然李莲花的日子却过得很舒服,这让他佩服得很。
“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进了吉祥楼,施文绝突然发现李莲花的布包里多了一个活的东西,“这是什么?老鼠?”
李莲花小心翼翼从布包里掏出一只鹦鹉,“鸟。”
“这是鹦鹉,还是一只母的。”施文绝瞪了他一眼,“哪家小姐送你的定情信物?”
“这是云娇养的。”李莲花很愉快的笑,“它会唱歌,你想不想听?”
“唱歌?”施文绝绕有兴趣的看着那只羽毛鲜黄、形态爱娇的鹦鹉,“唱两句来听听。”
李莲花摸了摸它的头,没过多久那只鹦鹉开始张口了。
“哎呀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在叫?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女妖一样的……”施文绝在听到犹如断舌鬼哭的歌声从那只娇小玲珑、神态害羞的鹦鹉嘴里唱出来的时候吓得当场跳了起来,摸着胸口余悸未消,“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莲花温柔的摸了摸那鹦鹉的喙,“它只不过舌头被人剪了一截,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女规’。”接着他喃喃的说,“方多病想必会喜欢它的声音……”“不行!这东西万万不能让他看见!”施文绝大吃一惊,“你要是把这东西送他,我保管他天天晚上带着它到处吓人,吓完了方氏吓武当、吓完了峨嵋吓少林,你不要祸害江湖……”
“那么我就送给你吧……”
“啊?不要!我不要晚上做噩梦……”
“很可爱的,也很好养,一个钱的大饼可以让它吃十天,很便宜。”李莲花很认真的推荐。
“李莲花!你他妈的现在就疯了不成?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