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雪猛地一愣，她定定看着眼前隔着一扇玻璃的江宇。
那是她的爸爸，她至亲至爱的爸爸。
却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谈起她已经自杀了的妈妈？为什么？
难道……
就因为她今天开口，问爸爸借钱？
可为了给家中还债，她明明已经变卖了手里所有的资产，一分不剩，不是给爸爸还了债，就是给姐姐缴了医药费。
更别说……
一开始，她同意同何羁舟结婚，就是为了一年后的那五百万。
可现在……
江浮雪摇摇晃晃地起身，只觉眼前一阵模糊。
她不禁开始怀疑，她的这些付出……
真的，值得吗？
江浮雪死死咬着嘴唇，忍下眼泪，“爸爸，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江宇还在气头上，且他一心想早点赶走江浮雪，叫她彻底死了问他要钱的心。
想着，江宇双手掐腰，“对，说的就是你！江浮雪，你跟你妈一模一样！你妈不尊敬我母亲，还背着我自私藏钱！如果不是她，咱们家根本不会败！你以为你妈，她……”
江宇接下来的话，猛地顿住。
现在，他们江家的产业还没有完全转移干净，而且他的大女儿，精神不太好，还要靠小女儿供养。
不然，容易成为他的累赘。
有些事，还不适合让江浮雪知道。
想着，江宇双手按着胸口，装作更为愤怒的模样，气喘吁吁地别过脸去，“走！快走！咱们家没钱，有钱也不会拿给你养野男人！”
他只顾着发泄得爽快，全没在意江浮雪苍白的小脸。
她瞪大眼睛，看着江宇，这还是疼爱她，护着她长大的爸爸吗？
而且，爸爸为什么要那么说妈妈？为什么？
她作为女儿，肖岚这些年对家庭的奉献，江浮雪全看在眼里。她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江家的地方，要被人这么说？
再说奶奶……
呵，如果江老太太也能算作奶奶的话！
她是江宇的母亲，把江宇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没错，可她对自己和姐姐，哪曾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江浮雪甚至怀疑，江老太太恨不得她死了！
给她的亲亲大孙子，腾地方！
谁想，下一刻。
江宇：“你现在就去你奶奶那，把老人住院的医药费给交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爸爸也不再追究。”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有钱，还该花在自家人身上！江浮雪，这就是爸爸对你的教养！”
垂在身边的指尖颤抖，冰凉。
良久。
见江浮雪不说话，江宇：“怎么？爸爸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是吗？”
又过了一会儿，江浮雪的轻笑声和眼泪一起落下。
“奶奶？可是奶奶一向待我不好……”
“那又怎样？她是你奶奶！”
江浮雪抬头。
她眼眶通红通红，眼中却全是坚定。“你是我爸爸。”
江宇猛地一愣，“你什么意思？你不孝……”
“如果说，就因为她是我奶奶，我就该无偿地被她吸血，吸一辈子。那爸爸，你也应该照顾我一辈子，不是吗？”
江浮雪攥紧手指，上前一步，“而不是像您这样，口口声声叫我的丈夫，野男人！”
“奶奶是我的家人，难道我老公，就不是我的家人了吗？”
江浮雪轻笑一声，“在我看来，我老公，可比奶奶亲近多了。”
“你、你不孝……”
“爸爸，”江浮雪轻声打断，“我孝，要建立在她慈的基础上。”
她歪着头，又轻笑了一声。
随着笑声，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