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夜色总是能够吸引无数人,秦淮河两岸的花灯也从来不会熄灭。
这是裴天机第二次来这里。
他穿的很朴素,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衣,裤脚和袖口挽的很高,此刻正站在秦淮河的边缘,感受着冰凉的河水流淌过小腿,他的脸上带着无比怀念的笑容。
裴天机已经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到圣朝,可他却很清楚的记得这是自己第二次来到金陵。
第二次走进这秦淮河里。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二十年前。
他混迹在一位慷慨的贵人所订花船里,听着歌伎弹琴,看着河灯绚丽,半醉半醒,然后瞧见了一个姑娘站在岸边。
身为神教的神走,他见过无数美丽的姑娘,为神宫之中的神女诵读过神教教经,甚至还去过北海见过最妖异的无垢宫女子,可无论是神女还是无垢宫的妖女和岸边那个姑娘比起来都差得很远。
他满身酒气,满身醉态的走过去,那场面一定很不好,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好人。
可那个姑娘却在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那简直是世上最明媚的笑容,裴天机的醉意早已经散了个干净,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讲话时会莫名的结巴,可那个姑娘却很耐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婉的姑娘。
秦淮河的河灯始终亮着,二人在河边闲谈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
那只是秦淮河无数日夜里最普通的一夜,在裴天机心里却是他所有人生中最难忘的两刻钟。
等翌日询问过花船上的金陵大族贵人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子竟然是三千院的弟子。
神教和三千院的关系向来不太好,可裴天机不在意,他去了长安城,来到了三千院门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梁安安当然不会答应。
裴天机从没有喜欢过某个人,所以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感到无措,然后故作冷淡,直到最终甚至都无法再与梁安安说几句话。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现在当然还没有放下,只是已经试着学会放下,只要梁安安幸福就好了,自己不去见她也没什么,她不想见自己也没什么。
只是那晚秦淮河畔的短暂交错,注定是他永远也放不下的。
河水不停流淌,面前一座花船划过,议论声传进耳朵,正是最近最引人瞩目的浮萍山一事,据说李子冀还堵在山门之前,据说三千院的人也已经去了浮萍山,因为有人在路上看见了段书生在赶车,看见了梁安安掀开车窗。
梁安安也去了浮萍山?
裴天机怔了怔,半晌之后弯下身子捧起了一把河水在脸上拍了拍,心中升起酸涩和苦意。
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长安城方向。
“你知道我不敢去见你,所以你不让我去浮萍山。”
他无奈一笑:“我当然听你的话。”浮萍山前总是会有马车不停地到来,一辆辆马车代表了一个个不同的势力,有的人抵达之后直接上前将请帖放到了山门下,并表示不会参加这次的浮萍湖。
这些人当然都是圣皇一派的拥趸,不去参加浮萍湖当然不需要亲自到场退什么请帖,之所以来这里除了同样要给浮萍山难堪之外,未尝没有要替李子冀撑腰的念头。
所以,江南世族包括在场后党的其他人此刻都被圣皇一派的人紧紧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