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镇的风吹得很温暖,四月末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广场四周无数正在观摩的神教信徒,包括微微有些紧张的老车夫都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老车夫擦了擦额头上生出的冷汗,他刚刚的心情可以说十分纠结,既想为那个姑娘打抱不平,又不敢得罪神宫的神侍。
李子冀问道:“幸好吗?”
老车夫点了点头:“虽然神教教义一直无法入圣朝弘扬,可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我们总不能要求佛门也信仰神教吧?神侍大人此举的确过了些,幸好没有酿成大错,那小姑娘受些屈辱也就罢了。”
这是在场很多人心里的想法。
木木微微一笑,将桌面上的鲜花饼收好,免得一会儿打架时候不小心碰碎,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的。
少女站在原地,愤怒消退之后委屈便涌了上来,可她也没什么办法。“圣朝人需要什么资格?”
四周的气氛刚刚平静下去,许多人长出的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完,李子冀的声音便接着响了起来。
他手里端着刚刚沏好的茶,没有抬头去看那尊神辇,只是轻轻吹着滚烫茶水,淡声询问。
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任谁都能够听出来者不善这四个字。
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过来,身旁的老车夫也是瞪大了眼睛,他这才猛然想起来,这位李公子好像就是圣朝人。
完了。
他的心里也出现了这两个字。
神辇之上的那尊贵身影微微抬眸朝着李子冀看了过来。
那两名负责筛选的神宫教士几乎立刻开口朝着李子冀警告道:“事情已经过去了,阁下最好不要找麻烦。”
好不容易才看到神侍大人不追究,他们两个正松了一口气呢,结果竟然又蹦出来一个,神教与圣朝关系敏感,谁也不希望裂痕是从自己身上出现的。
李子冀抬起了左手,两仪阴阳自他的指尖生出,跨越距离出现在了两位神宫教士的脸上,封印住了他们的嘴巴。
“住口。”
这两名神宫教士都是第三境的修道者,可现在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李子冀用道术封印,任凭如何挣扎也起不到一点作用。
插花镇领事刚刚才放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四周的神教信徒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忽然动手的人,难不成也是圣朝人?
那名少女看向了李子冀,然后忽然间睁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当然认出了李子冀,没有圣朝人会不认识李子冀。
李子冀放下了茶杯,抬头看向了那尊神辇,语气依然平静,只是多了两分冷意:“圣朝人需要什么资格?还请神侍大人为我解惑。”
如此直接,毫不避讳,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穆春几乎不需要去询问就已经知道,这人一定也是圣朝人。
他的眼中重新浮现厌憎之色,嘴角掀起了一抹极淡的高傲,嘲弄开口:“圣朝人妄自尊大,守着可笑的骄傲摒弃一切外来之物,这难道不是夜郎自大吗?”
穆春轻倚着神辇,语气里的不屑一顾并不加掩饰,他甚至还希望能够触怒这个青年,让其更生气,更愤怒,然后他也好有一个动手的理由:“像这样的圣朝人,别说是踏足神宫,单单只是从你们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就已经是极大的侮辱。”
李子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子:“我一直觉得出门在外要和人讲道理,毕竟只要是正常人又怎么会讲不通?可现在我发现世上有很多不正常的人,讲道理也不如动手来的干脆。”
他迈步往前走,无形的力量拨开人群,目光始终注视着那尊神辇:“我不知道你和圣朝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看样子圣朝应该给你带来过很大的打击,因为我从你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到对圣朝的憎恨和畏惧,你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天底下辱骂圣朝的人很多,李子冀一路也会遇见几次,只是笑笑也就过去了,但眼下不同,堂堂神教的四境神侍,居然如此羞辱圣朝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姑娘,连带着羞辱圣朝。
这次当然不是笑笑就能过去的事情。
神辇之上,穆春神情陡然冷漠下来:“我畏惧?看来你们这些圣朝人还真是可笑得很,总以为自己能够看明白所有事情,殊不知除了彰显自己的无知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
李子冀微微摇头:“我不需要你明白任何道理,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侮辱圣朝是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希望你付得起。”
他走到神辇之前站下,三卷一运行开来瞬间将气海渲染成漆黑颜色,流动的气息带起无上剑意,悄然升腾。
插花镇领事脸色大变。
四周的修道者全都心头一颤。
穆春脸上的冷漠笑意随之收敛,这剑意?
竟然纯粹到这种地步?
自从踏足第四境之后,李子冀在剑道上的领悟自然而然更上一层楼,他感觉自己距离传说中的万剑一已经很近了。
插花镇广场很大,晌午的日光正盛,所有人全都感到了一股寒意悄然席卷开来。
凌厉的剑气围绕着李子冀蔓延,没有人能看见剑光,但却能够清晰看见地面生出一道道剑痕,李子冀的气息越来越强,他的剑意越来越凌厉,像是覆海浪潮,层层递进。
他看着那尊神辇,不可阻挡,不可躲避的气机也在锁定着那尊神辇。
外人或许感受不到太多,可坐在神辇当中的穆春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目光越来越阴沉,他的心里甚至出现了震惊和惶恐。
因为他在这锦衣青年升腾而起的剑意上感受到了死亡笼罩的气息。
他接不下这把剑。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开口,他本不该开口,因为在这样气息的碰撞中开口便已经落了下乘,让自身变得软弱,可他不得不开口,因为穆春预感很强烈,如果自己不开口,等着那把剑落下,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死亡的恐惧逼得他不得不主动询问。
李子冀长身而立,他抬起了手,手里没有折渊剑,他只是握住了这晌午正盛的日光,将日光化作剑光。
“我叫李子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