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犹如钢琴的八十八个键位,从左到右,依次按下。一天又一天,单调的音色接连奏响,迷茫的日子就此过去。
时间似单向的溪河,没有归途,永远向着下一刻流逝。关于周琴与未来的话题,仿佛变成了艾维斯家中的禁忌,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于彼此心中,闭口不言。
生活于过去的时代,莎莱娜又一次戴上了令人安心的面具,以那个优雅端庄的模样存活于他人眼前。
她出席于社交的舞会,身穿永不重复的礼服,将优美的身姿作为一种资本,于名利场中翩翩起舞。
或是对少女暴露在外的肌肤露出贪婪的目光,或是对少女遭遇海难后安然无恙的经历感到好奇,每当那头金发被盘成各种优雅而娇俏的造型,她总能以新的面貌示人,主动成为话题的暴风眼。
莎莱娜艾维斯,那个美艳的商人家独女,似乎已经成为上流社会炙手可热的年轻宾客。
“那么,我先回卧室休息了。”
随着少女的话语落下,又一夜的晚餐宣告结束。
莎莱娜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动作轻盈而迅速,没有发出一丝碰撞的声响。她似乎每次都赶在父母母用餐完毕之前结束进食,像是在躲避着猎人的追捕,拼命逃跑。
化身猎物的少女提起裙摆,微微躬身行礼,独自朝着卧室走去。
在那场以红砖房为舞台的疯狂过后,任性便被女孩从灵魂之中剥离,关入内心的鸟笼之内。失去了一部分的自我,如今的她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为乖巧懂事。
每当父母抛出新的话题,她总能恰到好处地给出回应,并伴随着让人心情为之愉悦的笑声。
名为亲情的蛛网束缚着她,温柔地将毒液注入死寂的言语之内。丝线层层缠绕,封闭了交流、封闭了悸动的心灵,编织着美好的结局。最后,一切都将归于闭眼的瞬间,静待心死。
安妮坐在餐桌一旁,沉寂地凝视着莎莱娜回房的背影,那双与少女相同的碧眼中满是忧虑。
她轻声询问着身旁的特纳华:“莎莉回家的消息,我们已经寄信通知过她了吧?”
“在莎莉回家的第二天,我就托人寄出去了。”
“回信呢?”
特纳华想了想,说:“一周之前收到了,按照正常的路程来算,她应该这几天就到。”
听见丈夫的话,安妮皱起的双眉逐渐舒展,脸上的忧虑亦稍稍得到缓解。
她转而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对尚未出生的孩子柔声抱怨:“你的姐姐可比我拥有过其他的孩子都更加爱我,也更懂得伪装自己,用那副乖巧的模样来让我放心。”
“可是,谁要求她那么懂事了。”
在丈夫与腹中骨肉的胎动陪伴下,安妮不禁想起当初决定离家时,父母与兄妹们对自己所说的话。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女孩,就像我当年那样”
“要去看看莎莉吗?”
特纳华抱着询问的心态,心存纠结地望向妻子。
安妮凝望着腹部,仿佛感受到一只小脚丫向上踢起,触碰着自己的手心。她饱含母性地微笑,就像是感受到小家伙对父亲提议的支持。
随后,安妮缓缓点头,并向丈夫伸出手臂,“当然要去。再不去,我们家那个闹别扭的小女孩恐怕得把自己折磨疯了。”
在特纳华的搀扶下,安妮临近生产、越发显得笨拙的身体被紧紧扶稳。夫妻相互依偎,来到莎莱娜的卧室门前。站在门框侧面,他们将仆人留在走廊外,推门进入。
“莎莉?”
门扉被推开,清新的夜风从敞开的阳台吹进室内,再流转至夫妻身旁。晚风与探入少女身侧的星夜光辉交织、融为一体,让她的卧室仿佛成为了星空的一部分。
在夫妻的视线中,莎莱娜正侧身坐在床边,手中抚摸着当初派人赎回抵押在成衣店的猫眼石耳坠时,顺便让仆人带回的低俗连衣裙。
“怎么了?”
莎莱娜欲盖弥彰地将连衣裙藏在被褥下方,眉眼间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今晚肚子不舒服,想找你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