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被过道上的窗框切碎,皎洁的破片在夜空中布满折皱,拂在几缕松散的金发之上、散落在扬起的手边。
女孩轻柔地抬起右手,扶在那扇厚重且雕满精致花纹的房门表面,却没有当即推开。
站在门前,莎莱娜转过身来,礼貌地向家中的佣人们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各自休息,不必继续跟在自己身后。
在佣人们纷纷离开后,她轻轻合上房门,回到了刚刚才被打扫好的房间里。
少女的脚步缓缓向前,最后停在自己的床尾。
站在房间中央,莎莱娜不禁幻想起周琴如果在自己身边,想必会感叹光是自己的卧室,就比得上两人同居的整个503那么大。
他可能会惊讶得四处溜达,最后抱怨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间干嘛吧?
没办法,毕竟是生活上习惯于精打细算的房东先生嘛。
莎莱娜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眉眼中却留有遗憾。
她静静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房中的摆设、甚至一些自己所习惯的物品摆放位置,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这间独属于她的卧室,如今已有一年无人使用。
自从自己在那场暴风雨中不幸坠海之后,父母想必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并认定她已经离世。
按照蕾娜塔的说法,父母曾对家中所有佣人下令,只能对自己的卧室进行简单的清扫和打理,绝不允许随意挪动或者损坏任何一件属于她的物品。
这些仅剩的生活痕迹,也许变成了他们唯一可以思念自己的方式。
在自己归家之前,父母想必经常来到这间房间,抚摸着那些属于自己的物件,以此怀念着相互陪伴的日子。
而被他们如此牵挂的自己,在回家的第一晚便开始思念着远方的恋人。她是如此贪心、也许还有些无耻。
莎莱娜扶着手边那张精美华贵的定制梳妆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镜子的边框被金色的鸢尾花雕刻镶满,华丽中甚至带有几分庸俗。
一些小巧的香水瓶被放在自己常用的两个首饰盒旁,曾陪伴她度过无数无忧无虑的时光,令现在的她尤为怀念。
莎莱娜伸手抚摸着这些熟悉的物件,却开始喃喃自语:“就差没被妈妈骂一句没良心了”
在到回自己的房间之前,身为母亲的安妮凝望着莎莱娜离开的背影,只给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先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吧,顺便想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这般话语,既是警醒,又似母亲对女儿的保护,让她既能感到温暖,又身陷多层迷茫之中。
安妮依旧半躺半坐于主卧的床铺上,为女儿回家而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只是,这那份笑容之中,似乎隐约留存着一丝极为微小的期盼:“无论你要想多久,妈妈都在你身边等着。”
“恋爱,又不是房东先生每学期一次的期末考试”
莎莱娜随手拉紧刚从母亲房间顺来的皮毛披肩,抵御着夜晚的寒风。
此时,她无比庆幸着自己正处于一个动保不被在意的时代,并为肩上这位牺牲的小动物象征性默哀了几秒。
她随意地将皮草往肩上一搭,脚步轻快地走向阳台,仰望起百年不变的一轮弯月,总感觉恋人仿佛陪在身边。
回忆起母亲口中关于婚姻的意义,莎莱娜总觉得对目前的自己而言,这个问题过于复杂。
她将手伸向一旁,仿佛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会将她的五指包裹在爱恋之中。
“房东,我们好像都没认真想过结婚之后的事情吧”
“那我现在,怎么可能给妈妈说出一个标准答案啊”
为情所困的少女唉声叹气,既放不下身处遥远未来的爱人,更舍不得父母所在的这个时代。
她将双手撑在阳台那冰冷坚硬的石质护栏上,碧瞳渐渐迷离,思绪渐起。可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近在咫尺的呼唤,在少女的背后传来。
喵~
“克洛丝?”莎莱娜轻声呢喃,不禁怀疑着自己的听觉,急忙为这熟悉的叫声转过身来。
她从房间的阳台走回门前,只见一只浑身沾满尘灰的蓝灰色猫咪正站在房间中央,朝她轻轻晃着尾巴。
尽管在外人看来,克洛丝看着有些狼狈不堪,但莎莱娜却能看出它丝毫没有因为流浪而饿瘦。
随着少女归家而归来的野猫与莎莱娜保持着一段距离,小巧的脑袋微微歪斜,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竖瞳紧紧地盯着莎莱娜,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莎莱娜快步冲到房间中央,并弯腰抱起这只相伴多年的家人。感受着克洛丝柔软温暖的身躯,莎莱娜的眼眶不由得湿润,开始理解父母再次看见自己时的感受。
“妈妈不是说你离家出走了吗?”
克洛丝眨动着琥珀般的瞳仁,仿佛看透一切般注视着莎莱娜。它依偎在少女的怀里,将小脑袋轻轻靠在她的手臂上,亲昵地摩挲着她疲惫的内心,就像是在欢迎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从百年以后归来。
莎莱娜轻抚着克洛丝那因为长期流浪而打结的毛发,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她像小时候那般以指作梳,替它重新整理好仪容。
莎莱娜抱着怀里的克洛丝,缓缓坐在自己的床铺边缘,轻声询问:“克洛丝,你是怎么回到我房间里来的?”
对此,克洛丝只是将一只前爪搭在莎莱娜手上,爪尖的方向似乎指向卧室的房门。
莎莱娜下意识地瞥向房门下方那个专门为克洛丝所开辟的小猫门,瞬间便明白这调皮的猫咪是如何钻进自己房间的。
在一家人刚搬进这座府邸时,这些猫门并不存在。
但是,当初年仅十岁的莎莱娜多次抱怨克洛丝每次在庭园里遛完了弯之后,都会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房门,像投诉一般在门外喵喵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