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说,一个母亲为了刚出生的孩子,会选择假死离开吗?”
“刚出生的孩子?”贵妃眼中透出惊色,“谁呀?”
“听大师姐说的,她有一次去义诊,遇到一个小姑娘。”
大师姐抱歉了,让你背一下锅。
“若是这样,那这个母亲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或者她觉得,她的存在,会给孩子带来危险,所以才会选择假死?”贵妃说出自己的分析。
“那如果,三公主跟皇上同时遇到危险,您是选皇上,还是三公主?”
“皇上对我来说就是天,他有危险,我当然义不容辞选择救她,可我更是一个母亲,如果非要在他们之间选,那么……”贵妃目光闪了闪,“我会选择救皇上,然后跟拂儿一同赴死。”
无论是静和公主还是魏师姐。
他们为了自己的子女,都可以牺牲,哪怕是付出生命。
可元步薇明白,陆绥要的不是他生母的命,可能就是一句问候,一封信。
偏偏这样简单的事情,他的生母都没有给予。
陆绥内心怎能不怨,不恨?
药熬好后,贵妃看天色不早了,便让元步薇早点回家。
元步薇坐在马车上,思考半天后,对着马夫道:“去万宁侯府!”
“步、步薇?”
好些天没见公公,他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书桌上放着不是书本或是字画,而是一个个酒瓶子。
整个房中,更是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那日,大家都在气头上,各自说的话,自然是最伤人的。”元步薇朝着公公欠欠身,“我今日回来,是想跟公公求证一些事情。”
“没工夫跟你说。”万宁侯这个时候,头还晕晕的,心里也还烦躁着,“你赶紧回去吧,省得被林霜降知道,又要找我麻烦。”
“那我长话短说。”
元步薇望着万宁侯府道:“先前我不明白,你的所做作为,但今日与静和公主、贵妃一聊后,我才意识到,其实二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时光,让您早就把陆绥当成亲儿子看待,您不愿意把真相告诉他,其实是怕他会走吧?”
“我现在脑子晕的很,没精力听你叨叨。”万宁侯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陆秉是您的亲儿子,但他的性格、思想,其实完全不符合您心目中的儿子,而陆绥却能满足您所有念想,甚至还帮您实现您年轻之时,没有达成的心愿。”元步薇深吸一口气,看到万宁侯怔住了,就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我不知道,二十几年来,他的父母有没有跟您联系过,如果有联系,您大概也不会像告诉陆绥。”
“胡说八道,陆绥是什么香饽饽吗?我要靠他实现自己的梦想?”万宁侯哼笑着否认。
“人都是私心的,自己没能实现的愿望,自然要找个寄托,陆绥就是您最好的寄托,所以您才会把爵位传给他,大家喊他一声陆小侯爷,我想您心里一定高兴又自豪,这是您的儿子,他为您争了脸面,还让万宁侯府的名气名满京城,这对您来说是一桩稳准不赔的买卖,而您平时对他严格要求,只不过是想他做的更好,取得更好的成就……”
“元步薇,你少胡言乱语,我陆疆行得正,坐得端,我若是把陆绥当成成就自己的工具,我就天打雷劈!”万宁侯怒了,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儿媳的名字。
“我不是要责怪您,相反是您的严格,您的坚持,才成就了现在的陆绥,可是您知道,父母对一个孩子有多么重要吗?二弟跟三姐在你们膝下撒娇之时,陆绥却只能顶着大太阳练武。他是人,不是木头,他是血肉之躯,他有着七情六欲,可您非要把一个人本该具有的东西,硬生生地从他体内清除,甚至他在质疑您为什么隐瞒真相之时,你首先是愤怒,愤怒他的反抗,他的叛逆,为什么?”
元步薇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哽咽:“我一直觉得,我父母应该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人,但至少他们是明面上的,而您呢……我不能说您卑鄙,但至少您是自私的。”
“我都是为了他好!”
万宁侯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身份很敏感,再说他的父母二十年来没有联系过我,就说明他们不想给陆绥带去麻烦,只想他好好的,这是当父母对孩子最大的保护,难道这……这也有错吗?”
“当然有错。”
元步薇一怔,扭头看着大步流星踏步进来的陆绥:“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昨日就想回来了,但没想到阿薇你比我先快一步。”陆绥冲元步薇笑了笑,抬头间,看向自己喊了二十几年的父亲,目光渐渐冷下来,“我很感谢您,二十二年来对我的栽培,才成就现在的我。可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现在事情败露,拿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难道被伤害最大的人,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