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啊不,雷叔,雷爹,我爸妈死得早,您以后就是我阿四的再生父母,您放心,再过二十年我来给您养老送终。”
看着风尘仆仆从湖北赶回来连饭都没吃上一口的老雷,杨守安就觉得这些年来多少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位“房东”。
虽然大多情况下都是因为有慕慧娴在当中起了作用,但这份恩情却是实打实的。
阿四说的“养老送终”绝非虚言,就好像当年愿意以子女的身份送云阳村的老书记落葬一样,如果“无儿无女”的老雷哪一天真的没人照料,杨守安必定义不容辞。
“行了,你这是哭坟还是干啥,老邢和我以前在武汉是拜过把子的,帮这点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他手底下有好几家厂子,规模不小,设备和工人也都齐全,你们明天对接一下需求就抓紧开始生产吧。”
老雷讲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就好像什么难处到了他这都能轻松解决一样。
但杨守安知道事情的经过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如果真的是小事一桩,又怎么会亲自跑一趟湖北呢,只是这当中花费了多少旧日人情,只有老雷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产能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原本垂头丧气的员工们又一个个恢复了精气神,在杨守安和阿四的带领下重新分配了各自岗位的任务,将工艺要求最高的几款王牌服饰留在了自家生产,其余则是打算全部交给湖北的厂子代工。
车间里的气氛如火如荼,趁着有限供电的时间,所有人都铆足了劲,不断推动非洲订单的进度。
与此同时,在广州另一座规模更大,现代化程度更高的制衣厂里,满头金发的男人正背身趴在柔软的床榻上,一边享受着美女的按摩服务,一边听取着下属的汇报。
“以现在广州全市的限电情况来看,安茹服饰想要在本地生产广交会上签下的那批订单是不可能的,他们最近也在全国各地寻找合适的代工厂,最新的消息是有一个湖北的老板接了这笔生意,据说是和康乐村的雷志宏有些私人交情。”
艾利克斯眉头微皱,直接坐起身来,如雕塑般完美的肌肉赤裸着,搭配他俊朗的容貌,当场就让女按摩师脸色绯红。
“打电话给那个老板,就说我们也有一笔生意想和他做,价钱和订单量都是安茹的两倍,另外提醒他想想明白,成为西菲尔品牌系列的特许代工方,或是给一家无名中国企业生产衣服,哪一个才是对他有利的?”
坐拥西菲尔集团在中国唯一的生产线,广州分公司比起成都、沈阳、杭州那几家新成立的分支机构来说更有话语权,在国内范围也是仅次于罗毅统领的上海分公司。
艾利克斯作为广州这边的一把手,自然是大权在握,生活上可谓是欲所欲求,甚至还在工厂重地打造了一间独属于自己的休息室。
他虽然也是名校毕业,专业能力和管理水平都不差,但心思显然并没有用在工作上,而是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唯一能够让这位“美国精英”认真起来的事情,或许就是帮罗毅去找安茹服饰的麻烦。
上次由于轻敌,在广交会上吃了憋,甚至还遭到了中国政府部门的严厉警告,如果不是最后动用了相当程度的资源来斡旋,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艾利克斯可不会因此就放弃自己的打算,相反他还把怨气统统算到了杨守安的头上,无时无刻的想要报复回来,所以便安排了专人二十四小时关注着安茹的动态。
这次限电风波来势汹汹,但作为市里乃至省里的重点企业以及纳税大户,西菲尔集团的工厂被纳入了重点保障企业名单,所以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反而是安茹服饰产能吃紧,面临违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艾利克斯的耳朵里,兴奋之余他也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数次截胡了几家有意与安茹合作的代工企业。
毕竟是国际大牌,资金又格外雄厚,一般的代工厂老板确实很难抵挡西菲尔开出的条件,而且还能听从艾利克斯的指示,不约而同隐瞒了消息,让杨守安他们完全蒙在鼓里。
与西菲尔这艘“航空母舰”比起来,安茹服饰就像一艘才刚扬起风帆的小船,在暗潮汹涌下相形见绌。
“后面只要有人想要和安茹合作,全部按照我刚才说的去谈,另外找人去散播点消息,就说安茹没法完成广交会上抢下来的订单,将面临巨额违约赔偿,公司的资金链随时都可能断裂,我倒要看看这种情况下谁还敢与他们合作。”
艾利克斯冷笑连连,其实他如此不计成本地要断绝杨守安所有的出路,是心里还怀了更加卑鄙的打算。
等安茹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代工厂来完成订单后的时候,艾利克斯就计划向周清茹透露消息,告诉她西菲尔在广州的工厂可以帮助安茹度过违约的困境,但条件就是回到罗毅的身边。
这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人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价值观和情感观,艾利克斯愿意为罗毅做任何事情,包括帮他去追另一个女人。
第二天,正在和慕慧娴一起喝早茶的老雷脸色铁青地挂断了电话,他完全没有想到和自己称兄道弟,打包票说代工没问题的“老友”会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卦。
不管怎么追问,湖北的那位老板都没有透露原因,只说是“爱莫能助”,但以老雷敏锐的直觉,自然是知道事有蹊跷,只不过还没想到是有人在刻意从中作梗。
“食碗面反碗底,亏我当年还把他当兄弟。”
老雷愤愤不平,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把以前的情谊看得很重,同时在遭遇背叛的时候也会更加难以接受。
看着老雷脸涨得通红,慕慧娴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临到嘴边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先把空空的杯子斟满茶水,而后伸手轻轻拍打着老头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