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靠军功打下来的俸禄和赏赐虽不少,但大多都是被他拿去补贴手底下那帮人人了。
“哎呀,这活着的时候还好,就像你说的,总归是个将军,不愁吃穿。
“可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给家里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
“就连以前那些几乎散尽家财交下来的所谓朋友,如今细算起来,又有几人肯再登门拜访?
“到头来,路兄弟倒是为数不多还记挂着我们娘俩的了。”
言语之间,有自嘲,有怨气,有感慨,有复杂
也难怪。
自己男人死了,倘若只剩下祁夫人一人倒也罢了。
一个寡妇,就算日子再怎么苦,好歹也能咬咬牙,自己过下去。
但偏偏死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
自己可以吃苦,那女儿呢?
她还那么小,没道理跟自己一同受苦吧?
有哪个当娘的能忍心?
这些年,若无路苍澜时刻惦念记挂,接济着她们娘俩,恐怕流落街头还真不是什么虚言
一想到这儿,祁夫人就不由得低垂下眼帘,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由得紧攥成拳。
路苍澜见状,有些默然。
人走茶凉。
这一词放在任何时代,几乎都是可堪受用的。
尤其是用于政治官场上,更是明显!
只不过,对此谁也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什么。
毕竟,趋利避害从来都是人的本能。
不是吗?
祁鸿在。
那他就是义狮,是鹿鸣军第三席,是堂堂岐王麾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
可祁鸿死了。
那他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相反,还会留下一堆可能存在的隐患。
毕竟是当将军的,守镇四方,杀敌无数,谁没个仇人?
为了一个死人再去得罪人?
没人会愿意愿意做这赔本买卖的
除了路苍澜。
但他眼下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站在祁鸿的角度,尽量去替他解释:
“大哥他”
但话还没说完。
就见祁夫人却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淡笑着先开口道:
“你们都是男人,张嘴家国大事,放眼山河万里,我懂。
“但我就是个小妇人。
“你们能看见的,我看不见。
“我的目光,不过就是停留在柴米油盐这些小事上。
“能关心的,也只有我的女儿能不能健康长大,仅此而已。
“所以咱们就不聊他了吧。”
路苍澜沉默。
重新端起桌上茶杯,望着杯中倒影,仰头饮尽。
而趁着这功夫,祁夫人也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调整了情绪,再次开口道:
“这次路兄弟来应该是有事吧?”
路苍澜一怔,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那不知,有什么是嫂子能帮上忙的?”
祁夫人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神温柔的看向他:
“若有需要,路兄弟不必客气,尽管开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