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顺势坐在床沿,清亮的眼里有了奕奕光彩,动情地轻唤了声“叠儿”。
良久,小叠才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泽哥哥,我来自花镜,你信吗?”
柏泽微微一滞:“叠儿信吗?”
片刻的沉默,小叠郑重地点头。
“仙君不会骗我,他说会让我恢复花镜的记忆,花仙君是我在花镜的父亲,骷髅园的花仙夫人是我母亲,上回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认了我。
只是我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今景炫他死了,高下占了他的壳子。”
看了看柏泽僵硬的脸色,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如果我不带他去花镜,他就再也回不来,我要救他,花镜灵气充足,神草仙果无所不及,我要回花镜救他……”
“荒谬绝伦,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可笑吗?什么神仙,什么穿越,什么鬼上身。
我看百里景炫分明就活得好好的,自知对不住你,找不到什么打动你的理由,就编出这等即荒唐又可笑的故事骗你回去。”
柏泽甚至气笑了。
“叠儿,你竟然相信这种鬼话,世上哪来的神仙?
什么花镜,什么灵芝仙草,不老仙丹都是骗人的,而且专门骗你这种美貌不谙世事的少女。
把你骗到花镜后,就卖到烟花之地。”
“不是,”小叠急得抬高了声音,“他真的死了。”
“我看你当真是鬼上身,上回御医们如此说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算是彻底相信了。”
柏泽将她放下,盖好被子,站起身,“容监,吩咐下去,找几个捉鬼师来……”
小叠一听要找捉鬼师,忙急声打断:“好,我不胡说还不行吗?”
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她可没时间和捉鬼师瞎折腾,景炫那边又还等着她,遂苦着脸翻过身去,打算另觅良策……
春光洒落一地柔软,无声潜入小亭,勾勒出少女仙姿玉容,弦上指间,琴音倾泻,那忘我神情,仿若倾注了毕生情感,这是在思念他吗?
柏泽缓步走来,目光从那专注的面孔移到弦上,面上看似无悲无喜,平静无波,眼底却有层层暗影在流转。
冷风拂面,阿霜和非以站在水岸。
听那琴声悠扬婉转,浅时如春风细细抚,急时若飞花簌簌落,缓时若环佩叮当响,绵长时像清泉潺潺流。
看着那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却已是貌合神离。
阿霜痴痴地看着,甚是感叹:
“孟大哥多好啊!百里景炫就是个薄情郎,负心汉,小叠姐姐还对他念念不忘。”
非以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分明有了亮光,轻声细语道:
“小叠和景炫太子在阿顺州时就很要好。柏泽一直喜欢小叠。
那时虽然谁都没有明说,我还是能看出。但她亲口告诉我,不会嫁给柏泽。”
“要是小叠姐姐退婚,孟大哥该有多伤心啊!”
非以叹道:“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咱们是局外人,也帮不上忙。
何况情感之事甚是微妙,在心中做出某个决定,当真就会一根筋地走下去,就譬如我自己。”
“非以姐姐,你还……喜欢着孟大哥吗?”
非以神情怔愣,看了看阿霜:“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阿霜手里抛着手串玩,不经意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希望小叠姐姐能和孟大哥成亲,看到孟大哥难过,我也很难过。”
非以诧异地看着阿霜,神色有了瞬息的晦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