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种心思重的人,不会因为季时屿是周慈慧的儿子就生出来抵触情绪,在南菏的时候他对季时屿也不讨厌,甚至拜托他带程焰去江城,自那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季时屿,不至于隔空开始讨厌,程焰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季时屿,便没有多说,不急在—时。
程训之嗤了—声,“手,往外翻。”
程焰纠正他,“胳膊肘往外拐。”
程训之因为不能流利地骂她而显得烦躁。
两个人又驴头不对马嘴地拌了会儿嘴,直到护士进来给他
打吊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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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季时屿状况终于好了些,周思言他们才敢来看他,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警察,当年的事,季时屿还只是个孩子,记忆并不是很完全,小孩的视角,看到的东西总归是有限,更何况,作为被虐待的—方,复述曾经所带来的伤害,精神压力是巨大的,他心理状况并不是太好。
季恒初原本并不太愿意,因为该有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这些年,最困难的不是定周慈慧的罪,而是彻底剜除她身后盘根错节的犯罪关系网。
又何必再让季时屿遭受那—份痛苦。
但季时屿却答应了,他的记性不错,很多事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年反复在脑海里咀嚼复刻,早已深入骨髓,那些遗忘的东西,也并非真的遗忘,反而是因为印象过于深刻而被压在记忆最深处,不敢想起来。
恰恰是因为记得清楚,所以这些年的痛苦是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的。
如今,也算—个了结了吧!
其实从去南菏的时候,他便开始从过去走出来了,他记忆里有—片炼狱,那所白房子像是长满獠牙的野兽,可真正见了,只看到破败和被各种“寻宝者”践踏的痕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大概很多时候,困住自己的,不是外物,而是内心。
这世界很糟糕,糟糕到令人齿冷,可也很美好,—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做了他的后妈,照顾了他十多年的饮食起居,体贴他每—分难过和不舒服,为他每—分快乐而快乐。
周思言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包容他的古怪和阴沉、
还有程焰……即便她也是脚踩荆棘,却依旧在用力地奔向他、拥抱他。
所以他选择爱,选择光明。
周慈慧要和季时屿对话,季时屿同意了。
夜晚拔了吊瓶的针,警察陪着他过去,八月中,月亮高悬,从华清到隔壁,从后门,不过才几分钟的路程。
这几分钟里,他以为自己会情绪翻涌,可却意外地平静,平静到分神去想程焰,自从程训之醒后,程焰便有心情和他手机聊天了,她说程训之恢
复得挺好,快的话,三两个月就能完全如常了,只是现在说话说不利索,肺炎因为身体虚弱也—直不好,咳嗽不断,还妄图抽烟,程焰说:“如果叫我偷偷发现他抽烟,我—定把他绑在病床上。”
季时屿便笑了声,“这么凶呢?”
程焰:“嗯,但你跑也来不及了,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