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妃好言好语劝了又劝,却接连被折了脸面,语气便不似开始那么好了,神情也恼怒起来:“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嫂嫂究竟意欲如何?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八娘是要许给太子做侧妃的,现在又不许了,就算是出了宫,谁还敢娶?难道真叫她在家里做老姑娘,惹人笑话吗?!”
陈夫人深觉冒犯:“眼下这个结果,不是娘娘一步步造成的吗?这时候您不去想办法,倒来问我?!”
姑嫂两人争执起来,宫人内侍们低垂着头不敢作声,不多时,陈贵妃的陪嫁婢女急匆匆从外边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夫人,快别吵了,八姑娘自尽了……”
陈贵妃神情猛地一震,陈夫人膝盖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八娘!”
那宫人忙道:“身边人发现的及时,被救下来了,已经去请了太医……”
初春时节,天气变幻也快,暮色将起之时,窗外下起了小雨,不多时,对面宫殿屋顶上的琉璃瓦便泛起了湿漉漉的油润光泽。
皇太子妃临窗而坐,听心腹前来回禀:“陈夫人带着陈八姑娘出宫了,听说,同陈贵妃闹的很不愉快……”
皇太子妃笑着抚了抚手腕上的玉镯:“知道了。”
无论是陈家还是陈贵妃,都无法将她拉下皇太子妃的宝座,而吴侧妃与宫外的茂珠儿都是皇帝所赐,身份不容更改,陈八姑娘若真是要入东宫,只能没名没分做个侍妾。
若是陈夫人肯,怕也不会急匆匆将女儿接走,正妃、侧妃从自家府邸出嫁是体面,妾侍若是有样学样,就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了。
“陈夫人是个好母亲。”
皇太子妃淡淡道:“叫女儿在家待上几年避避风头,嫁得远些,也未尝不可,又或者就别叫她出嫁了,在家做一世清闲姑娘也不坏,总好过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掉进深宫这谭污泥里。”
说到此处,她莞尔轻笑,转头问心腹:“爹爹那边是怎么说的?”
心腹恭敬的垂下头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五月,西凉来犯,太尉周定方受令为帅,节制西北十六镇,领军出征。
皇太子听闻此事之后,不禁为之皱眉。
他近来同茂珠儿打得火热,屡屡出宫往忠勤伯府去探望她,言谈交际之时,愈发中意于这解语花,甚至动了与她夫妻一世、白头偕老的心思。
若说相貌,皇太子妃其实也不算丑,只是过于精明强悍,有失妇人柔顺,为他所不喜,若是周定方此次出征,再度大胜归来,只怕周家声望更显,他也更加不可能摆脱周琬了。
皇太子心有芥蒂,觐见之时便悄悄同皇帝进言:“周家四世三公,声望已极,再叫周定方挂帅亲征,执掌军权,只恐有不祥之事发生……”
皇帝叹一口气,眸底透出几分无奈:“朝中倒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只是一来资历不如周定方,二来也不似周定方那般让人安心。”
说到此处,他语气中添了几分郑重,教诲道:“你可知前朝的摄政王为何摄政多年,却不曾篡位登基?”
皇太子心头了然:“因其无子,即便登临帝位,也是后继无人。”
皇帝轻轻颔首,眉宇间添了几分欣慰:“周定方老谋深算,可惜人终究斗不过天,他唯有三女,却无儿息,至于同族子侄,到底也隔了一层,朕当年选周家长女给你做太子妃,便是看中了这一点。皇太子妃是他的长女,太孙是他的外孙,将来太孙长成,周家绝嗣,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外祖家的遗产,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