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拎着包走出厂大门的时候,却被收发室的大爷喊住了。
“戴总,有人找你,已经在这等你半天了!”
戴誉回头看过去,正巧与从收发室小门走出来的女人打个照面。
这女人个子不高,大波浪卷发垂在肩头,黑色墨镜烈焰红唇,穿着一身有些宽大的紫色西装套裙,脚踩一双黑色的细高跟。
是最近十分时髦的打扮。
自打前两年,国家在南方的两个省设立了经济特区以后,省城就偶尔能见到这样打扮的女同志,大多以外商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们身边往往围着一大群人,有些还会由外事办或计委的同志陪同。
像这样落单的,还单独跑来厂里找自己的,倒是罕见。
戴誉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他家祖上往前数好几代都是无产阶级,没有任何海外关系,夏露家那边虽不确定,但如果是那边的亲戚,应该去机械厂找他老丈人才对,跑来他这边做什么?
戴誉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客气地问:“这位同志,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人没回话,而是将散落的卷发潇洒地甩到背后,而后伸手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单眼皮,上翘眉。
不是许晴又是谁!
“许同志?”戴誉不确定地问,搞不明白她怎么打扮成这样,还跑来自己单位堵人了。
“是我。好久不见了,戴同志。”许晴主动伸出手。
戴誉礼貌地握住轻晃了一下。
他们确实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虽然之前都住在机械厂的家属院,但是自从许晴帮婴儿时期的大聪明喂过一次奶以后,彼此就再没正式碰过面。只偶尔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彼此的消息。
戴誉最后一次听到对方的消息,是她随着那位曾经当过革委会副主任的丈夫,搬出了小洋房家属区。
许晴没怎么拖拉,开门见山地说:“我想找你商量些事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你们厂对面新开了一间咖啡厅,咱们去那里坐坐怎么样?”
戴誉瞅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便没有拒绝,让对方在前面带路。
年纪越大,经历的越多,他的处事就越温和。
对方是女同志,又给他闺女喂过奶,戴誉不想折了对方的面子。
许晴所说的这件咖啡厅,已经在他们厂对面开了有些日子了,但是戴誉从来没有进去过。
一方面,他对咖啡说不上多喜欢,另一方面,能在这个地点开咖啡厅的人非厂领导家属莫属。
他不太想去打交道。
在卡座里坐定以后,许晴主动跟穿着衬衫西裤的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