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记得候少鸿这样折腾了我多久,只记得有一天我因为感冒而反胃呕吐不止,不得不回家休息时,在路上被侯少鸿劫到了车上。
他阴沉着脸的样子像极了我父亲,我害怕极了,好声好气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说:“医院。”
他不可能是关心我,我更紧张了,问:“去医院做什么……是你的什么亲人需要抽血或者配型吗?”
以我浅薄的想象力,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结果侯少鸿说:“给你流产。”
“……”
他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孩子。”
去了医院自然真相大白。
跟侯少鸿一起从诊室出来,我说:“既然一直盯着我,就该知道,孩子不能无性繁殖。”
他不说话,沉默地往外走,我吃力地跟着他:“何况你忘了,我怀淼淼时是不吐的。”
“不过,”我笑着说,“既然你始终不能消气,那我就再给你生个孩子吧,你可以把她当做淼淼的替身。”
侯少鸿豁然转身。
对,我是故意的。
我故意激怒他。
我厌恶他这副嘴脸。
他盯着我,起初并不说话。
许久,突然扬起手。
毫不令人意外的,巴掌
他扽住了我的衣领。
我喘不上气,只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死的怎么不是你?”
这是淼淼走后的第五年。
侯少鸿终于放过了我。
我工作、攒钱、投资……创办了一间小公司。
失踪的林修回来了,曾经和我一起在海滩跳舞的少年郎年纪轻轻就拄上了拐杖。
还带回了另一个幸运的姑娘。
那个姑娘不太漂亮,但豪爽热情,林修说:“跟这家伙在一起,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傻丫头一个。”
当年侯少鸿也是这样的。
我是说……在我变成他妻子之前。
那时他也是阳光明媚的,让我以为他可以就此帮我扫清后半生的阴霾。
再次见到侯少鸿,是因为他妈妈。
那日我陪客户谈生意,临走前被隔壁桌的大婶叫住。
她拿出一张照片对我说:“我是赵少鸿的妈妈,我知道你,你是他老婆对不对?”
她拿的是网上报道我俩的结婚照,分辨率不高,但仍然能分辨出我们两个人。
我微笑着说:“抱歉,你认错了。”
“不会错的。”她一指我的手,眼睛发亮,“这不,你还戴着结婚戒指呢!”
我明知她九成可能性是个骗子,但还是在送走客户后,又折返回来,请她喝了一杯咖啡。
女人看上去至少六十岁,瘦得有些离谱,但仔细看,看得出精致的五官。
她笑起来,有七分像。
她说:“年轻时我跟过侯董一阵子,后来有了少鸿。侯家觉得我配不上侯董,不准他娶我,我那时年轻气盛,就抛下少鸿走了。”
我笑着说:“我相信您说的,但您有什么东西可以佐证吗?”
“我有亲子鉴定。”她说着,打开手包,拿出一份鉴定书,“你看,上面有他的签字。”
的确是侯少鸿的签字,我不会认错。
“我太穷,斗不过侯家,儿子跟了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有出息。”她说,“我是不得已啊。”
“如今我年纪大了,一身是病,生活很不方便,”她哀求道,“你是少鸿的老婆,也是我的儿媳,合该叫我一声妈妈,你帮帮我呀。”
我给了她五百块,说:“坦白说,这字迹我不认识。不过有缘聊了这么久,一点心意,您就当是陌生人的帮助吧。”
说完我站起身,她立刻跟上来:“你不相信我是少鸿的妈妈吗?”
我推开她,笑着说:“您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我没有给侯少鸿打电话,公司很忙,很快就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这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家,突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刺鼻的气味儿传来,我被药倒了。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逼仄的房间内,乙醚的气味儿萦绕在鼻尖,我又晕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一些说话声,忽然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儿。
直到上了车,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侯少鸿正开着车窗吸烟,我坐起来时,他看过来,说:“几年不见,倒是变蠢了。”
我笑着问:“怎么这么说?”
“给她钱。”他皱起眉:“难道你不认识我的字?还是已经忘了我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