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说的是市侩。
当然，市侩是没有错的。
人都是越来越市侩的。
年轻时感性，冲动，愚蠢但又美好。
然后，越来越市侩，越来越腐朽，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无趣。
“他明白这个，所以他几乎从来没有试图认真跟我交往过。”我说，“我也不喜欢他，我只爱过繁华一个人。”
林敏敏还是没吭声。
我继续说：“我阻止你，其实是觉得现在的他配不上你，你对他一片真心，但他并没有同样的真心来回报你。”
林敏敏这才出声：“我不在乎这个。”
“是我错了。”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个话题，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前提是你不要再说那种伤我心的话。”
林敏敏这才说：“我没想伤你心，我只是……”
“……”
“我只是……”她重复了好几遍，忽然红了眼睛，“我很喜欢你的，可是我也很难过……你知道吗？我也会想，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我爱的男人怎么都爱你呢？”
“……”
“你什么都很好，对我也这么好，对小孩子也好，你得到什么都这么容易，大家都爱你。”林敏敏说着，眼圈红了，“我嫉妒你，我也很喜欢你。我……我感觉自己真的好难，我也想得到幸福，想像你和繁先生一样……想有一个人和我这样相爱，给我一个家。”
我说：“林修对我不是爱，他只是喜欢漂亮的，他对你才是。”
“可你老公没有对别的女人这样。”林敏敏说，“何况我不想要他，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为什么我总是要差一点，总是要妥协一部分？”
“……”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你不用。你可以得到最好的那个，什么都是最好的，而你就在我身旁。”林敏敏哭着说，“我比你差在哪呢？我觉得我挺好的，我妈妈爸爸把我弄丢了，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我和努力了，可为什么我总是这么难？哪怕是付出了所有，也不能得到最好的那个呢？”
林敏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也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过。
我真的，也挺为她心痛的。
如果她救起的是侯少鸿，如果当初帮助她的是林修，再或者，林修是个人品好……至少不这么自私的男人。
她肯定都比现在开心吧？
现在看她这样哭，我也难过极了，忍不住抱住她，说：“傻瓜，我也……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幸福……我也不是一直都幸福的。”
这天，林敏敏还是留在了我这里。
繁华赶不回来，所以我们一起睡在她的房间。
我把我家里的那些事，连同我和繁华之间的事，事无巨细地讲给了她。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和繁华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顺利，好多次，我都觉得他是不爱我的……林修打过你一次，可是繁华对我动过很多次手，我也差一点就把他杀了。”
林敏敏听罢不语，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别人的生活看上去很好，好像是完美的，其实才不可能。你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段……当然，你是真的很难，我知道的。”
林敏敏这才说：“原来他们家讨厌你是这个原因。”
我说：“是啊，所以说是我做错了事。”
这还是我第一次把我谋杀繁华的事告诉别人，我已经做好她也讨厌我的准备了。
“我没觉得你做错了。”林敏敏说，“换成谁都会那样做的。”
我说：“敏敏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我做错了。”
“为什么是你做错了？”林敏敏说，“那是他二姐告诉你的呀，谁能料到亲姐姐会这样说呢？”
“还是我没有辨别的缘故。”
“不，我觉得是他们太傲慢了。”林敏敏说，“林修当初说他跟你好过，他就相信了，还那样欺负你，都没有问你。而且他们还害得你爸爸的身体也变坏了，害得你也耽误治疗差一点死掉，他们怎么都不提呢？”
“……”
“林修也是这样的，根本不提自己怎么伤害对方，只要别人有错，就揪着不放。”林敏敏说，“明明是他隐瞒家世，吃着我的花着我的，我没有钱，又不能丢工作，只好忍受骚扰。可他就揪着这一件事说我，还打我。”
我说：“繁华其实也没有怪我，我们已经彼此原谅了，只是他们家人心里还过不去，他父母过不去太正常了，哪个父母受得了这个呢？”
“你爸爸不是也原谅他了吗？”林敏敏说，“他差一点就把你糟蹋了呀！”
“……我爸爸不知道这个。”
林敏敏语结了一下，说：“反正我觉得你没有错，他们家需要自己去消化这件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件事上支持我，这让我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抱住她，说：“敏敏。”
“嗯？”她也轻轻抱住我。
“你刚刚那么说，我真的很心疼。”我说，“我把你当自己妹妹一样的，真的没想到自己会伤害到你。”
林敏敏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不好……你好不容易才生活得这么幸福，我太狭隘了，这么嫉妒你。”
我很高兴，我和林敏敏能把这件事说开。
女人之间也有友谊，而不是竞争跟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