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少鸿赶紧带着她告辞,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打来电话。
彼时我正在书房,打电话放了免提。
听筒里,侯少鸿解释说:“她睡了。抱歉,她一旦开始闹觉,会不管场合地哭个不停。”
“没关系。”我说,“正好我今天也没空留你。”
“让我听听……”侯少鸿笑着说,“你在敲键盘。是在验证胜男说的事?”
她唠叨了整整一下午,侯胜男自然也听到了。
“对。”我说,“我在书房找到了一些林修以前写过的代码,写代码就像写作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小习惯。”
侯少鸿说:“胜男不会弄错的,她的机械记忆力非常好。”
我说:“我知道。”
这也是症状之一。
侯少鸿却误会了我的话,笑着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家胜男和你很像?”
我说:“你说兴趣吗?是很像。而且我的机械记忆力也很好。”
这会儿我正在等待程序加载,所以能跟他聊一会儿。
“不光是兴趣。你别看胜男好像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她内心情感非常丰富,是非常善良的孩子。”侯少鸿说,“这点也和你很像的。”
“……”
“当然,我不是说你看上去冷漠,”可能是觉得我不高兴了,他解释道,“你看上去很害羞。”
“少鸿,”我说,“我先不和你聊了,我有事。”
侯少鸿却问:“你叫我什么?”
“少鸿……”我问,“有什么问题么?”
侯少鸿过了半分钟才说:“没有。”又笑了,“你先忙,我不打扰了,需要我做什么,直接打给我。”
挂断电话,我才反应过来。
我好像是第一次主动这么叫他。
而且是脱口而出,没有半点勉强。
的确,自从看了那本相册,我对侯少鸿就有了全新的看法。
我不再认为他跟我只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了,而是开始明白他喜欢我。
虽然,他喜欢的只是那个在玻璃橱窗外匆匆经过,而他毫不了解的我。
电脑上的程序已经加载完了,我也无法再分心打电话,因为我也看到了那两段代码。
内容自然是有区别的,但那结构是很相似的。
仅凭这点当然不能断定就是林修,不然fh那么多工程师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
所以理智地说,侯胜男如此确定是显得有些武断的。
可让我相信她的原因是——和齐敏星见面的那天我真的看到了林修。
现在想想,甚至连齐敏星的假名以及“启明星”那个代号都令人在意。
这一夜,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代码,当然,这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事实上,四点之后我一直在看其他东西。
书柜里的锁被撬开了,穆特撬锁的水平还是不如我,把锁弄坏了一点,留下了痕迹,有空我得教他一下技巧。
里面的东西就是他们昨天翻腾出来的,是繁华的那些画,还有一些照片。
繁华以前看到我就烦,自然也没留下多少我的照片。
只有结婚时的相册,还有最后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的照片里我总是闭着眼,应该是趁我睡着偷拍的。
其中有一章是繁华把头靠在我头旁边,闭着眼摆出跟我一起睡着的造型。
猝不及防地翻到它时,我真是被吓了一跳,眼前又出现了水晶棺缓缓和上时的画面。
棺材里他的脸,惨白、僵硬,如一具没有生命的蜡像。
而照片上的他,虽然也没有笑,却肤色健康,他的手摸着我的脸,充满了怜爱。
我合上相册,又翻了翻那些画。
那画上的我是陌生的,穿着我没有见过的衣服,很多都是漫画形式,带着对话。
我看到其中有一副,是我穿着那身此刻就放在柜子最下面的可笑睡衣,站在他面前问:“老公,你觉得我怎么样?”
而画里那个看不到脸,只有一个剪影的男人抱住了她,说:“很美。但你不需要讨好我,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一样姓感。”
从那些画的日期里,能看出那是我“死”后画的。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艺术的厉害,他可以用笔把脑海中的记忆拓下来,甚至改变它原本的剧情。
而我只能任凭它慢慢变淡、消失……
不,我也可以。
想到这儿,我又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怜茵的电话。
她倒是接得很快,语气里满是疑惑:“穆容菲?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