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妻子。”他声音轻柔,目光却极为坚定,“如果不能把你带回家,我就陪你留在这里。”
我怔住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微微低头,敛眉低目,额头抵住了我的。
我问:“你是要跟我一起死吗?”
那我还辛苦什么?
我跟他同床共枕,却不用刀直接把他捅死,而是费尽心机地下毒是为了什么?
我是要他平安回去,然后毒发。
这样他家人才不会怪罪于我啊!
繁华不说话。
我竭力克制,但还是有些激动,说:“别做那种傻事……你家人怎么办?”
他不说话,我又说:“我家人怎么办?你家人肯定会觉得是我害死的你,她们会牵连我家人的!”
“不会。”繁华摇了摇头,抬起了眼。
我的表情肯定很紧张,因为他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我已经写好了遗书。不出意外,下周一我妈妈就能接到,她会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愣住:“你为什么……”
他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油箱会破,我俩会受困至此?
“我没想到咱们会这样,但是没了你,我……”他说到这儿,看向别处,轻轻地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嘲讽,“我就知道会这样……”
“……”
“我不敢接近你,”他垂下头,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他重复着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不断地重复着:“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说:“菲菲,你真的很敏锐……从三年前开始,我的病根本没有好过。”
我愣愣地看着他。
繁华也不再说话,他看着我,目光却虚虚的,很恍惚。
我望了他许久,忍不住抬起手,正要抚他的脸颊。
忽然,沸腾的声音传来,水开了。
就像是被惊了一下似的,我俩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后半夜,我和繁华没有再继续这场对话。
他反复地烧开水,用筷子夹出毛巾,收集蒸馏水。
我则拿来急救包,握着他的左手手腕,用剪子拆开他手上的纱布。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这会儿还在渗血,看上去就像一张张开的小嘴。
这么长肯定是需要缝针的,但我们手里又没有工具。
于是我只能尽量用胶布粘,裹了好久,才勉强裹了个大概。
包好之后,我的头便又开始晕了。
不得已,我只好闭上眼躺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竟然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繁华站在我面前,脸色惨白。
他悲哀地望着我,眼里淌着血泪。
他说:“菲菲……我都已经决定陪你去死了,你为什么还要下毒杀我?”
我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湛蓝的天。
我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被套在睡袋里,繁华不知去向。
包和所有东西都摆在我的身旁,唯独我的水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