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烟升腾,雪花飘落,城里不再有兵戈扰攘的气氛。
李桃歌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终于体会到久违的清静。
太子想用战功来巩固储君地位,打压刘甫在保宁都护府的势力,这里既有大义,也藏有私心。
一旦太子完全掌控保宁军,刘甫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再也没有资格去争夺九五至尊。
两大都护府加在一处,疆域占据大宁半壁江山,谁还有能力同太子斗?即使圣人想要另立新太子,也要掂量清楚,于是太子和公羊鸿急于撕破脸皮,要将复州兵和宫家兄弟的保宁军抢过来,大军在握,方能进退自如。
太子又憨又傻,当然不会想的那么通透,一系列谋划,大概出自含象殿那位六旬老妇。
纳兰皇后。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队人马在城中疾驰。
其中朱色官袍赫然醒目。
整个安西都护府,只有两人是二品,一位是郭熙,一位是柴子义。
郭熙当然不可能跑到沙州城,这位纵马的大员正是巡察使柴国舅。
他怎么来了?
李桃歌心头闪过疑惑,大摇大摆拦到路中,行礼作揖,大声喊道:“卑职参见巡察使大人。”
道路突然冒出一人,嗓门又奇大,还以为是刺客,吓得柴子义脸色苍白,险些从马背摔下,等看清了少年面容,柴子义缓了口气,正了正进贤冠,嗔怪道:“世侄,你这一惊一乍的,差点把我给弄出毛病。”
李桃歌笑了笑,问道:“大人不是坐镇固州吗?咋跑到沙州城了,所为何事?”
柴子义皱眉道:“还不是为了找你!”
“找我?”
李桃歌疑惑道:“大人想要找我,派人来传信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这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雪,把您给冻病了,卑职可担待不起。”
柴子义急匆匆道:“好了,别来这一套了,去找个有热茶的地方,我这腿都冻僵了。”
李桃歌在前面带路,拐了两道弯,来到郑家刺史府,赵茯苓有每天一早泡茶的习惯,正好给二人解渴取暖,喝完几壶茶,柴子义使了一个眼色,让小茯苓离开,然后又亲自跑去屋门,左右张望了好一阵,插住门闩。
见他偷偷摸摸像是做贼一样,李桃歌迫不及待问道:“大人,这么谨慎,难道京城出事了?”
“京城能有什么事,我是怕你出事。”
柴子义伸长脖子,小心翼翼说道:“太子呢?”
李桃歌摇头道:“不知道,公羊鸿昨日将我带到巨石城,囚禁了一夜,我也是才回到沙州城,听说太子带领大军出了西门,大概是去征讨易州去了。”
“囚禁御史?荒唐!”
柴子义蹙起眉头叨叨了几句,轻声道:“你和太子都是年轻人,压不住脾气的年纪,世叔就是怕你们俩起了冲突,所以不远千里跑来当和事佬。可沿途难走的要命,跑死了两匹马也没赶上,哎!~果然一切都是命数, 强求不来。”
李桃歌笑道:“世叔跑了一千多里,就是为了劝架?其实大可不必,人家是太子,是国之重器,我一个无人问津的庶子,怎敢与日月争辉。你看,囚禁了我一夜,依旧吃得好睡得香,见了您半句牢骚都没有吧?”
柴子义半信半疑道:“莫名其妙关了一夜,心里不记恨太子?”
李桃歌喝了口茶,柔和笑道:“不记恨。”
柴子义追问道:“不想找回场子?”
李桃歌苦笑道:“我哪敢。世叔,不要再问了,只要太子能荡平安西,我给他倒夜壶都行。太子走之前,不仅将我囚禁,还把莫刺史的儿子莫壬良和宫子齐都关了起来,随后杀掉他们的副将和牙将,抽调复州兵和保宁军精锐,共计八万余人。我还是保持本心,只要是为了对付郭熙,所有手段都不为过,我来给他擦屁股都行。可是……就怕私心大于国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