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昭嗯了一声,“大帅所言极是,是我欠妥了。”
郭熙似笑非笑道:“今日一早,皇后的信又到了,她这次倒是挺客气,没斥责,也没骂我王八蛋,只是问问我意欲何为,笑他妈大话,我想干啥?我想骑在皇后身上尝尝灵蛇吐信,她同意吗?郭某人只是想保住一条命而已,非要刨根问底寻个究竟,碎叶城都插上郭字大旗了,她还敢派密使来传信,以为能蒙住所有人耳目?真是蠢到没边了。”
“有这样的蠢娘,难怪生了个傻儿子,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与刘甫斗的你死我活。没看到那些老狐狸都在装聋作哑吗?冯吉祥,段春,李白垚,绝不插手储君之争,这才是绝顶聪明之人,皇帝轮流坐,谁当家都绕不过他们,干脆对于皇室内斗不闻不问。”
“圣人治天下,用的是道,皇后和刘甫争储君,用的是术,格局差了不止一筹,以后即便能够上位,这大宁在他们手里,也得折腾到稀烂,不如先反他娘的,过过皇帝的瘾再说。”
谢宗昭望着意气风发的主子,笑道:“大帅若是有世家扶持,成就未必低于李白垚和杜斯通。”
“呦,险些忘了。”
郭熙一拍脑门,惊叹道:“杜相还在地牢里关着呢,有些日子没见这位大国手了,走,去气气他老人家。”
关押杜斯通的地方,就是曾经关押拓跋牧为的囚牢,与之前不同的是,用来压制修为的铭文暗淡无光,似乎没了生机,周围点有三十六根长明香烛,两名婢女侧卧左右。
外面酷热难耐,地牢里阴暗潮湿,倒是避暑好去处。
杜斯通盘膝坐在牢房正中,穿了身象征囚犯的白色绸袍,瘦的皮包骨头,十指枯槁遍布青筋,他皱眉闭目,嘴角下垂,一动不动,神色庄严。
两名相貌身段妖冶的美女极尽风骚,媚眼如丝,袒露香肩,脚趾在对方光洁小腿踩揉,一个口含葡萄,一个口含春枣,在杜斯通耳边呢喃轻语,“宰相大人,饿了吗?”
任由两名女子挑逗,杜斯通无动于衷,宛如高僧入定。
那名妖媚女子将葡萄叼到杜斯通嘴边,从喉咙里发出蚀骨销魂的声音,“宰相大人,您若是饿出病来,奴家心里会疼的,不信的话,您来摸摸。”
杜斯通嘴角扯动一下,似是讥笑,“贼子郭熙,想用这种下贱招数使老夫声名毁于一旦,真是小瞧了大宁读书人的气节,告诉他,想要老夫进食,也不是不行,只要他将自己的血肉送来,老夫会吃的干干净净。”
两名女子闻之色变。
“君子之于畜生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杜相枉为读书人表率,竟然甘愿背负畜生骂名。”
躲在暗处的郭熙走到囚牢中,负手望着一人之下的左相。
杜斯通睁开浑浊双眸,虚弱说道:“诛你者为英雄,骂你者为忠良,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而已,居然有脸谈论君子之道。”
郭熙摆摆手,两名女子知趣退下。
郭熙坐在杜斯通对面,捡起一颗葡萄,顺手丢入口中,慢悠悠道:“大雁为了活命,不惜弃家南迁,苍鹭为了捕食,不惜掉羽诱鱼,守宫为了脱险,不惜断尾求生,我堂堂二品大员,西北万里的天王老子,难道不如鸟兽?若不是你杜相铁面无私,试图用天剑来斩我,郭某人何至于叛离大宁?何况一开始我并不想反,找个由头不奉召,等到太子登基,回京述职即可,杜相一再苦苦相逼,甚至跑到碎叶城来骂郭某人祖宗,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所以说,祸源在杜相而不在郭熙,安西十四州生灵涂炭,你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