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找不到任何借口反驳,望着雨幕怔怔出神。
李白垚问道:“还要去安西剿贼吗?”
李桃歌缓缓点头,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定,“我本一心明月,不怕在史书里遗臭万年,何惧闲言碎语来诛!”
李白垚突然开怀大笑,与之前的沉重神色大相径庭,眉飞色舞道:“功名利禄你不要,尸山血海你不怕,遗臭万年你不惧,心如磐石,足以荡平逆贼。”
父亲一会东一会西,弄的李桃歌摸不到头脑。
难道……是在试探自己剿贼决心?
李白垚抚摸胡须,满是欣慰赞叹道:“去吧,我儿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八月初一,诸事皆宜。
大吉。
朝廷派出天章阁大学士柴子义为钦差大臣,督战西北战事。
随行人员有礼部郎中蒲星,兵部员外郎周典,中书省主事李桃歌,各位将军,以及国子监若干监生,所率兵马有禁军一营,十八骑一营,不良人一营,共计八千之众,于正午一刻,浩浩荡荡朝东门行进。
去往保宁都护府的官道,在京城西北方,西门近,东门远,之所以绕道东行,是取紫气东来,旭日东升之意,朝廷每次出兵,都会东出西归,取一份好彩头。
莺莺燕舞,骄阳正暖。
撩拨着世人困意浓倦。
李桃歌身穿一袭青色官袍,骑五花马,足蹬官靴,完全是文官装扮,跟在钦差大臣柴子义身后,左边是蒲星,右边是周典,几人神色肃穆迎接百姓审视。
礼部郎中蒲星率先开口道:“李主事,半年之前,你随赵国公跃马入皇城,清晰记得身披戎装,如今时过境迁,竟以文官朝服再出春明门,才几个月而已,真是恍如隔世。”
当初张燕云入京,衣食住行都是蒲星在张罗操办,还算是尽心尽力,没有故意刁难,所以李桃歌对他心存善意,回道:“下官年幼无知,不通世故,出了永宁城,还望蒲大人多多照拂。”
在其位谋其政,与这些京官打交道,要先学会打官腔,如果官话都不会说,何来官袍加身。
蒲星含笑道:“李主事言重了,你乃中书省上官,侍郎大人见了,都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我只不过是六部里的微末角色,哪敢提照拂二字,传出去,别人会说礼部那姓蒲的狂妄自大,藐视上官的。”
蒲星只敢称侍郎大人,没敢说尚书大人,因为礼部尚书仍由瑞王刘甫兼任。
李桃歌笑道:“当初入京时,云帅夸赞蒲大人是个好官,下官牢记云帅谆谆教诲,也认为蒲大人是个好官。”
蒲星谦逊笑道:“承蒙赵国公和上官夸赞,大恩不言谢,有任何差遣的地方,尽管吩咐。”
中书省主事说他是好官,这句话会传到中书令耳朵里,只要能平安回到京城,升迁指日可待,于是蒲星将姿态摆的极低,哪怕对方比他低了足足四品十六级。
周典摆出一张棺材脸,横眉竖目,瞧着情绪不佳。
李桃歌朝右边轻声道:“周大哥,你有心事?”
周典低落道:“北策军的袍泽吃了败仗,心里不舒服而已。”
李桃歌已经不是去年宛若白纸的少年了,听出了里面藏着的思念,说道:“咱们这次出京,打着巡视西北的旗号,先去安西,再去北庭,你可以见到出生入死兄弟。”
周典皱眉道:“郭熙之祸,两三年内无法解决,不如先去北庭解决掉贪狼军,若是丢了凌霄城,两江都护府形同虚设,贪狼军会如入无人之境,到了那会儿,铁蹄踏入江北江南,该有多少百姓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