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熙报拳道:“还望老弟点明。”
张燕云挑眉说道:“郭帅真不知?”
郭熙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冯吉祥觉得八大家族势力太大,已然威胁到龙威,绕过了圣人,擅自作主进行打压。云帅,我说的可对?”
张燕云喝了一口酒,含笑道:“琅琊李氏虽然一门两相,位极人臣,但后代凋零,只有李桃歌一名男丁,他一死,主家后继无人,旁系便会陷入争夺家主之位的内战,不出二十年,李家会在内斗中消耗殆尽,再加注些外力,昌盛五百年的琅琊李氏会烟消云散。”
郭熙沉声道:“八大家族帮助圣人荣登大宝,居功至伟,就这么卸磨杀驴,冯吉祥做的实在过分。”
张燕云轻挑笑道:“李家一倒台,八大家族群龙无首,用不了很久再逐个击破,能挺过十年,就算是天大的福缘了。可诡异的是,圣人似乎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将李白垚升任右相,本来逐渐落魄的八大家族,突然又成为庙堂中流砥柱,能够和其它党系分庭抗礼,你猜猜,这又是为何?”
郭熙沉默良久,食指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瑞字。
即便远在天边,安西大都护都不敢开口说出那人名字。
可见忌惮之深。
张燕云轻声道:“圣人用的是帝王平衡之术,用冯吉祥来牵制八大家族,再用新朝党和瑞王对抗,四党势同水火,已经有不可抑制的苗头。随着瑞王掌控兵部礼部和保宁都护府,成了一家独大,这是圣人不想看到的后果,所以将李白垚放在右相的位置上,好来互相制衡。”
郭熙正襟危坐,带有敬意说道:“多谢云帅解惑,否则我待在西疆,到头来都不知道永宁城里的秘密。”
“这些都不是秘密。”
张燕云饱含深意望着对方,“最为困惑的,是这里怎么没有太子的身影?”
宣正帝登基二十七年,如今太子成为储君不过五年,只因前太子暴毙而薨。
大宁秉承九州古训,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前太子是皇后所生嫡长子,继承大统无可厚非,如今的太子是皇后所生嫡次子刘识,身份尊崇无比,可传闻生性鲁钝,数不过十,衣食住行不能自理,跟半个痴儿无异。
憨儿成为九五至尊,岂不沦为笑柄?
但皇后就生了两个儿子,嫡长子暴毙,理所当然由刘识继任。
世家党也好,新朝党也罢,有大军盯着,能折腾出几朵浪花?
圣人垂暮,储君痴傻,这才是大宁祸乱根本。
提到太子,郭熙擦拭着额头汗水,小心翼翼说道:“圣人心迹,岂是你我能够揣度的?太子是国本,当然不能掺合到派系争斗当中。”
“好,不谈太子,咱们聊聊别的。”
张燕云站起来,走到安西大都护身后,单手压在对方肩头,拍打着云锦棉袍,轻笑道:“您的亲妹妹,嫁给了瑞王为妃,无论在谁的眼里,您都是瑞王的左膀右臂,安西都护府和保宁都护府近在咫尺,拢共屯兵百万,一旦瑞王动了九五之尊的念头,郭帅如何应对?反,还是不反?”
砰!
郭熙拍飞茶碗,瞬间横眉竖目,厉声道:“云帅,祸从口出!”
张燕云双臂环胸,不以为意笑道:“安西大都护是你不是我,祸从天上来,砸到谁的脑袋还不好讲,听说朝廷想要你们六大都护府都挪挪窝儿,赵之佛来西疆任大都护,东庭大都护崔如去北疆,瑞王卸任保宁大都护,您步入令尊后尘进入兵部,这一连番洗牌,似乎颇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