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伤势不轻不重,胸前一刀避开了要害,左臂折断也不是大事,瞧着血呼啦吓人,其实无性命之忧,按照他的境界,将养些时日便能康复。
至于小伞,已经能睁开眼和兄弟闲聊,提到沙丘遇敌,丹凤眸子流露出滔天战意,恨不得立刻下炕,将对方斩成七八九段。
别看小伞男生女相,骨架羸弱的像是小姑娘,可锐字营里凶狠数第一,手中短刃上敢捅谪仙人,下敢捅都统校尉,以前是营里有名的刺头。后来经过老孟悉心调教,脾气性子慢慢缓了下来,刀子不敢乱刺了,对长官有礼有节,只不过对敌时,仍旧是拼命三郎做派,常常冲在头一个,充当急先锋。
老孟靠在东墙,吧哒吧哒抽着旱烟,抬头纹比垄沟都茂密,似乎藏有心事。
端屎端尿腌臢活,全是李桃歌大包大揽,伺候完一个,另一个又拉了尿了,幸亏李桃歌耐心不错,又是细致入微的利落人,不至于让营房里臭气熏天。
帮小伞换完药,李桃歌轻舒一口气,坐到老孟旁边,翻开了参天宝卷上卷。
王宝曾经提到过,这本功法上卷和中卷,其实是奸商用来骗钱的,记载着杂文游记,平时拿来打发无聊还行,若是按照本卷修行,指不定能练成啥妖魔鬼怪。
李桃歌爱看书,对书不挑剔,看到书里写到东洲有仙山,高耸入九天,山中有湖,湖中有九九八十一座仙岛,岛岛如玉子相连,不免心驰神往,问道:“孟叔,你听说过东洲的仙山吗?是不是在东花王朝境内?”
“没道理。”老孟莫名其妙蹦出半句话。
李桃歌听得迷糊,啊了一声,询问道:“没啥道理?”
“没道理遇到蛮子。”
老孟吧哒着旱烟,锁紧眉头说道:“子母山是大宁和骠月约定俗成的界山,但凡不起兵戈,大军是不会过界,咋一股脑来了支千人队伍?一千来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攻打镇魂关是痴心妄想,打草谷又太累赘,实在弄不明白碧眼蛮子是咋想的。”
李桃歌疑惑道:“咱们不是在白沙滩遇到过鸦候吗?他们不算过界吗?”
老孟缓缓摇头,说道:“鸦候是啥?是眼,是喉舌,不是爪牙,杀不死人的,他们盯住白沙滩,是怕咱们大军西进,有年头没正儿八经打一回了。玄月军驻扎在潼河源头,离子母山都有几百里地,千余人来到子母山,莫非是有东征的念头?可又不像啊,我注意过那些骑兵囊袋,又瘪又平,其中并没有藏多少口粮,这根本不是东征的储备。”
混迹西疆三十年的老卒,往往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一个蹄印,一个囊袋,都能将敌人想法暴露无遗。
李桃歌猜测道:“假如他们和咱们一样,也是被刺客拐入到阴阳谷呢?”
老孟若有所思道:“那麻烦可就大了。”
究竟有多大,他也说不清楚,尸山血海里刨食的庄户汉,撑破天只能考虑到一城一池的得失,涉及到王朝兴衰的阴谋阳谋,那是朱紫贵人胸中的合纵连横。
李桃歌轻声道:“我在谷中,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贵人。”
老孟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信不信老子给你一烟袋锅子。”
李桃歌抱头求饶,朝窗外看去,确定没有闲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还记得咱们在客栈中遇到的雀羚山谭扶辛吗?他就在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