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眼眸亮起。
这是他初次见到金锭。
一锭金,十锭银,万贯铜,这金元宝足有半斤,能让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半辈子。边军军饷本就不高,普通兵卒一年十几两银子,伍长二十两,都统四十两,这老者随随便便出手,抵得上整个炕上兄弟一年卖命钱。
老者轻声道:“王都统,这点敬意,请军爷们喝酒。我是元州茶商,拉绫罗绸缎去骠月贩卖,可这城关迟迟不开,不知熬到何年何月,家中妻儿老小难免牵挂,能否请大人开城行个方便,返回关内后必有重谢。”
王宝手掌轻拍桌子,金元宝飞入老者怀中,怒斥道:“开不开关,需要遵从将军将令,想从本都统这里寻摸门路,扯淡!再不滚的话,本都统抹了你的脖子!”
怪不得王都统号称人狠,话糙,功夫俏,不要金子也就罢了,还要拔刀杀人,活脱脱一个油盐不进二百五。
敢跑到骠月王朝贩卖绫罗绸缎的商人,肯定是长袖善舞的玲珑角色,王宝都要提刀砍人了,老者依旧保持笑容,手掌朝桌面一抹,四枚黄澄澄的元宝摆放整齐,“老朽的脖子太脏,污了大人宝刀,作为歉意,这些能平息大人怒火吗?”
四枚元宝,是王宝十年俸禄。
李桃歌被金光晃的眼都晕了,乖乖,平时都是一文钱一文钱攒,哪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金子?
旁边的小伞对四枚金锭无动于衷,扬起头,注视着二楼一举一动。
李桃歌手肘磕了磕小伞,“你见过这么多的金元宝吗?”
小伞看都没看,笃定道:“王大人不会收。”
李桃歌诧异道:“为啥?”
小伞抿着纤薄嘴唇,“不知道,只是觉得我跟王都统是同路人,换作是我的话不收,他自然也不收。”
李桃歌有些困惑。
王宝痴迷武道和书画,总是关起门练刀练字,小伞想要凭借军功光耀门楣,两者志向不同,为何是同路人?
没想到小伞一语中的,王宝仅仅是瞥了一眼元宝,不屑道:“太少。”
老者闪过不悦神色,心想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小小的都统,实在贪心,如此阔绰手笔,放到皇都十二卫的牙将府宅,都是一块厚重的敲门砖,区区西陲的八品都统,竟然嫌少。
老者收敛怒意,正色道:“大人想要多少,不妨开个价。”
王宝抄起尚未出鞘的宁刀,朝老者肩头拍了拍,漠然说道:“你这六阳魁首有多少斤?就放多少斤金子。”
老者心知遇到了愣头青,捞起元宝,插入袖中,悻悻然离去。
王宝站起身,环视客栈一周,朗声道:“诸位想要出关?简单!将军将令,西府虎符,兵部手谕,皇帝圣旨,凭一样皆可出城,要不然,请把镇西大营两万兵卒屠戮殆尽!”
大厅鸦雀无声。
“人人道西军勇武第一,蛮横也是当仁不让。”二楼飘来不男不女的声音。
王宝含怒抬头,看到一位身披鹅黄绸缎的年轻人,四肢修长,猿臂蜂腰,如男子,音色细润,五官绝美,如女子,一时竟分辨不出公母。
王宝嗓子饱含一股沙场冷冽,“辱我西军,可知罪?!”
雌雄难辨的年轻人浅笑道:“我何时羞辱西军了?大人,耳朵出毛病了吧?”
王宝眸子眯成一条缝。
锐字营的兄弟清楚,这是王都统动了真怒的征兆。
年轻人随手扔出一物,飘飘摇摇来到王宝身前,“我没有你所说出关的任何一件东西,可就是想出城,你觉得这个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