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热吗?”似水连忙起身,笑着就要替他宽衣。
“不急。”他拦住了她的手,恹恹地道,“爷有些事想不明白。”
上来就做那事,好像是没什么情调。似水收回手,娇笑道:“公子这般人物都想不明白的事,那奴家定然也想不明白。”
这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嫌弃,似水吓了一跳,慌忙道:“但奴家可以听,公子且讲。”
“你们女儿家,若是心里有人,会舍得将人拱手让给别人?”他问。
似水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睛眨巴眨巴便道:“若当真是放在心坎上的,那自然没有让的道理,别说让了,奴家看上的人,谁要是多碰两下,奴家也要生闷气。”
“不过奴家这心思,是做不得大户人家主母的,人家当主母的,都不嫉不妒,专心为夫君开枝散叶。”
李景允沉默片刻,更烦了:“她又不是主母,怎么也没个妒性。”
“谁?”似水不解。
他没再答,起身将房里的香点了,然后站去窗边等着。
似水有些慌,她不知这公子为何不再看她,低头打量自己两圈,她起身,想再与他说些话。
然而,青烟过处,她觉得腿脚发软,好像有点站不起来,没过一会儿,人还有点发困。
“公子……”迷迷糊糊间,她看见窗边那人朝自己走过来了,还温柔地伸出了手。
心里一喜,似水伸手去抓,可还没够到指尖,她眼前就是一黑。
花月没回奴仆的大杂院,而是去了一趟后庭。
月色寂寂,沈知落站在庭前树下,一身袍子与黑夜相融,只看得见一张脸。
他听见了动静,回头朝她笑:“找到了?”
花月点头,为难地看着他。
“找到了怎么还是这个神情。”沈知落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想宁怀了?”
“我才不会想他。”花月皱了皱鼻尖,“我是有别的事。”
西宫小主轻易不肯与人示好,一张嘴什么都会说,就是不肯说软话。沈知落叹息摇头,捻了捻她发间银簪,问:“别的什么事?”
咽了口唾沫,花月心里发虚:“如果他陪葬的东西落在了别人手里……会如何?”
神色一变,沈知落颤了颤,手里的乾坤盘一动,哗啦啦转了个方向。
他低头一看,无奈地扶额:“落在谁手里了?”
“也没谁。”她含糊地嘟囔,“就李家公子。”
“李景允?”沈知落气笑了,“小主可真会找人给。”
“不是我给的。”她微恼,“出了些事,东西被他发现了,拿去了就不肯还我。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些什么。”
沈知落抿唇,平静了半晌,吐了口气道:“那些东西落在他手里没什么用,只有你拿着才好使。”
花月眼眸一亮。
“你也别高兴,总在他手里,万一让太子知道,你整个将军府都别想留活口。”
心口一跳,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人,发现他半分没开玩笑,不由地有些发愁。
得想个法子拿回来才行。
今晚是不可能了,公子爷美人在怀,定是一番良宵不得歇,花月按捺住性子,决定明天晚上想法子去拿。
结果,一夜过去,小院里热闹大发了。
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说李景允宠幸了个歌姬,于是韩霜一大清早就来了这边,对着李景允就是一顿哭闹,长公主接着也来了,笑着打了两句圆场,顺手就让人把那歌姬拖出去砍了。
那歌姬哪儿甘心啊,张口就喊自己是太子许配给李公子的人,于是没一会儿,太子殿下也来了,说这郎才女貌的正合适,让李景允收了做妾。
韩霜当即就哭昏了过去,长公主铁青了脸,死活要砍人,太子殿下不让,两人就在主屋里僵持着,连第二日的开猎都没去。
花月看得唏嘘啊,心想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这还有蓝颜祸水,李景允这一出,也没比褒姒妲己之流差在哪儿。
“殷掌事。”温故知不晓得从哪儿冒了出来,拉着她就是一阵安慰,“男人么,少不得有个三妻四妾的,三爷这般人物,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
花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子里正被掐着人中的韩霜,干笑着问:“您认错人了?”
这不该是安慰韩家小姐的词儿么?
温故知一愣,眨眼打量她片刻,纳闷:“你不伤心的?”
“伤心什么?”花月扯着自己身上的灰鼠袍给他看,“这儿有奴婢伤心的地儿么?昏过去也没人给掐人中啊。”
“不是。”温故知想不通,“你和三爷也算是情投意合,中间平白横出个人来,难道连点情绪也没有?”
情投……还意合?花月垂眼,嗤笑出声:“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公子爷是主,奴婢是仆,我俩就算天天在一块儿,也没情投意合的说法。他看不起我,我也未必钟意他。”
温故知摇头,还想反驳,余光却瞥见她身后来了个人。
李景允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半包蜜饯。他侧头看过来,恰好能看见殷花月那因为认真而绷起来的小脸。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姿态却柔和极了,像春光里沐浴的玉兰,温软恭顺地朝温故知屈膝:“公子只要顺利订亲,与谁相好都无妨。”
心口好像有块什么东西,猛地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