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七匍匐在地上,衣物碎裂成条,俨然成了个血人。
鞭笞声在厢房里回响,见到他这副惨状,连青风也忍不住了,弓腰凑到晋王耳畔:
“主子,出门在外,您身份至今还隐藏着,若是打死了他,只怕会引起县衙和那些刺客注意,不利于咱们后续进山……”
晋王眉心一拧,立即抬手:
“够了。”
“本王只让你惩治他,可没让你要了他的命。”
关漓立马扔了马鞭,掖起袖子擦额角的冷汗,垂眸退开了几步。
晋王望着地上已经起不来的人,语气不悦:
“下去养伤吧。”
青风立即弯腰,将他搀扶起来。
沈冬七胳膊被架起,双腿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劲儿。
“谢主子……开恩……”
他气息微弱,靠在青风怀里,昏迷前用尽力气,吐出最后一句话:
“打、得、好!”
话落,鲜血喷溅而出,整个人也彻底瘫软……
关漓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遽然掐住,疼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眼眶的酸涩感越来越强,她赶忙低头,用力眨巴眼睛,冷汗涔涔。
青风将昏倒的人打横抱起,离开了厢房。
室内顿时安静了许多,鼻尖只闻见刺鼻的辣椒油味道。
“王爷,还有何吩咐吗?”关漓胃里翻起呕意。
晋王抬起手臂,“扶本王躺下。”
关漓立即快步跑到床边,伸出手。
“慢着!”晋王看见她手上的辣椒油,瞥了瞥唇:
“不用你伺候了,本王自己来。”
关漓后退两步,福礼:
“妾身出来匆忙,女儿还在肆铺里,请王爷准许……”
“行了,走吧。”晋王不耐烦打断,撑着身体缓慢平躺下去。
关漓如蒙大赦,连谢恩也忘了,飞快奔向房门。
“等等。”倏地,晋王又在背后开口。
关漓手已经碰到门板,心一紧,只能收回收,缓慢转身。
晋王枕着手臂,侧身而躺,和门口的人遥遥相视,低声吩咐:
“中秋节本王要宴请福县乡绅夜游画舫,你做好准备陪同。”
“是。”关漓顺从答应,拉开房门,低头退了出去。
回廊里空无一人,就在这时,邻厢的门打开,青风神色匆匆出来,朝她略微躬身,便端着木盆擦肩而过。
房门虚掩着,露了条缝隙,泄出昏黄烛火。
关漓目光探进房内,可有屏风阻挡,她什么也瞧不见。
衣摆被她手指揉皱,迟疑了片息,她低着头,躲鬼似的快步跑下楼……
·
中秋节如约而至。
入夜后,整个福县张灯结彩,比寻常热闹上数百倍。
金玉桥的溪中,徐徐游来了三艘装潢奢华的画舫,瞬间吸引了百姓们的注意力。
画舫上载歌载舞,两岸及金玉桥上,顷刻间就围满了观望歌舞的路人。
“好高的船,竟还有三艘之多!”
“不知是哪门大户人家,舍得下如此大手笔,咱们也能一饱眼福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多会儿,两岸就已是摩肩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