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就是伶仃大醉之后酒鬼的胡言乱语,乍听之下看似不着边际,可要是细细琢磨那也依旧是有迹可循。
而像老人这般风霜满面,沧桑满眼的长者,就如同一本书,书中的故事或许不会太过精彩绝伦,也不会有太多反转波折。更多的是那平淡如白水的琐碎小事,但人生何尝又不是如此?
翻开这本书,总有你没有听到过的故事,正在夜晚温暖的篝火旁口口相传。
总有你没有见到过的野花,正在黎明湿润的路边悄然怒放。
总有你还没有喝过的酒水,在历史厚重的尘埃中暗自沉香。
说道这里老人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我儿子前段时间说,城里快要打仗了,连带他这生意都是一天不如一天,你们几个也尽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兵荒马乱人心浮幽,未曾想还能有这古道热肠。
申公豹掀开锅盖,滚滚热气湿了眼眶:“那你呢?”
“我?”老人两臂张开抻长面块,四指并拢拇指开合,揪下小小的面片如雪花一般纷飞下锅:“我能去哪儿?”
“我的父母,我的老伴儿都埋在西山脚下。”老人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万一城里打仗,小两口还得回来避难,我这糟老头子不得把这点家底,这点根,给他们留下?”
“我老了,走不动了,也折腾不起了,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我那两个宝贝孙子能够出人头地,不用像我一样辛辛苦苦窝窝囊囊大半辈子。”或许老人独居于此太过寂寥,攒了一肚子闲言碎语却无人倾听,而一旁默默拉扯风箱的申公豹,便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你说呢,年轻人!”
一向以话痨自居的申公豹,破天荒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位身形瘦小佝偻的老人。
而很显然,老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等二人洗漱完毕之时,一锅热气腾腾的农家饭食已然端上饭桌。
洗尽往日的落魄辛酸,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衫再次出发。
前后落差之大,恍若再世为人的费仲尤浑,来不及抒发心中万千感慨,早就饿急眼的二人,泛着幸福的泪光,开始了他们的干饭之旅。
而在那破败的山神庙中,一群乞丐生起一团篝火抱团取暖。
被塞了满满当当一大嘴香灰的恶乞靠在神像膝盖之前,听着手下小弟们给自己复述自己昏厥之后发生的事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回忆起兄弟三人聚在一起说的那些话语内容。
诸如什么“昼夜兼程驰援而来”“入得冀州明察暗访”“身份清贵忍辱负重”之类的字眼。
猛然间,像是抓到什么线索般的恶乞,一把抓过身边的小弟,恶狠狠的问道:“你确定他们说了这些话?”
在得到手下肯定的打答复之后,恶乞当下心中了然。
费仲尤浑二人的口音体型,他们三人说的那些话。
再联系上这段时间冀州城内张贴的悬赏通告,和那日渐严密的巡逻盘查。
怪不得先前无论自己如何逼问,那两个老小子就是对自己的来历闭口不提,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哈哈哈!”恶乞靠在神像之上:“原来如此!”
一时间众人不解其意,还以为是这恶乞,被这香炉砸坏了脑袋,得了失心疯。
“你们说和咱们朝夕相处足有一月有余的两个老小子。”
“是不是那费仲尤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