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老早赶过来,还没吃饭呢吧?”
李小烽擦擦板凳桌子,招呼那蓝布衣中年人坐在西座,又赶紧去灶房盛了两大搪瓷碗老雁汤过来。
爸妈大哥二哥他们起来以后,知道这是英子专门给他炖的,哄笑着一人喝了一小碗,吃了点儿面饼子就上地去了。
铁锅里还剩下老多雁肉雁汤,一家人都心照不宣的留给了李小烽。
老三天天往山上跑,也怪累的,确实需要好好补补。
李小烽原本打算吃晌午饭的时候和家里人一起喝,不过看样子现在得先拿来干正事了。
两大碗热气腾腾的老雁汤,配上烤的焦黄酥脆的苞米面饼子,再加上三盘各式各样的美味糕点,被李小烽麻利的端到了桌上。
杨老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碗里肥嫩软烂的雁腿儿,闻着满屋的肉香味儿,当即就没忍住,干咽了两大口口水,老大的喉结一直在上下来回滚动。
不过他没敢先动筷子,而是坐在座位上,一会儿看看老舅,一会儿看看李小烽。
黝黑的面膛搭配上不知道放在哪里是好的两只粗糙大手,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局促。
“咋的,我这外甥这么优待你,又让你坐西座儿,又给你上肉汤的,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老舅两只手插在袖口里,笑呵呵的打趣儿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老拐把背后的枪小心翼翼的摘下来,枪口朝上放在一旁,而后赶紧坐回座位,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主要是,这弄得太丰盛了,整的我都不好意思坐这儿了~”
杨老拐边说边抬眼瞅瞅李小烽。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对这个年轻人的这一番举动十分受用,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自从他上山打猎出了那档子事儿以后,他那大嘴的媳妇儿就成天不分时候不分地点的跟他吵架。
他也成了屯儿里屯儿外别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现在他走在土路上,都感觉周围的人儿全都在搁那儿对他指指点点的,在背后看他的笑话,嚼他的舌根子。
就连平时耍的那几个弟兄,据说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拿他那事儿乱开玩笑。
这还是从出事以后,他第一次实打实的感觉到自己被尊重,被敬重。
西座,在乡下那是给最尊贵的客人坐的。
肉汤那就更别说了,这年头乡下有几家能大早上的喝上肉汤啊?
就是有,那也是藏着掖着,自个儿偷偷的喝。
哪儿会当成早饭拿出来招待客人啊!
杨老拐吸溜了一下鼻子。
他不傻,他知道这年轻娃做的这一切,都是冲着他背来的那杆枪来的。
但那老话说的好啊,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这是人家的好意,他得受着。
再者真要说起来,人家可以没枪,但自己不能没那药治病啊!
……
一碗老雁汤下肚,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
杨老拐一口肉汤一口饼子,吃的不亦乐乎。
这年头的人肚子里没油水,在别人家吃上口肉,那真跟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能高兴上好几天。
李小烽强行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把枪,而是不断的给杨老拐夹肉夹饼子。
老舅也在一旁适时的搭腔,直夸自己这个大外甥仁义、懂事儿,知道心疼孝敬长辈,还说老一辈的猎户们都对他这个大外甥相当满意,赞不绝口。
杨老拐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但没搭话茬子,直到吃的再也撑不下之后,才打着饱嗝满意的擦了擦嘴。
拿开桌子上的搪瓷碗,杨老拐起身,把身后那杆长枪拿起来,横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