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遇灾旱,帝后出宫祭祀祈福,宫中一应宫务全被委派给了年世兰打理,年世兰一时风头无两。
宫门口,年世兰望着皇帝皇后缓步上轿,不屑的回眸瞥了一眼甄嬛。
“皇上、皇后起驾。”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众妃一起行礼。
待帝后的辇轿逐渐远去,年世兰不由幽幽感叹了一句,“这次祈福,只有皇后一个人陪着皇上,只怕不只是为了求得老天下雨,若要能求得一个皇子,皇后才能称心如意了。莞嫔,你说是吗?”年世兰说着转身望向了甄嬛。
甄嬛莞尔一笑,慢条斯理道:“皇后娘娘若真有身孕,贵妃娘娘也会高兴的,不是吗?”
年世兰微微勾唇:“当然,本宫想莞嫔也会高兴的吧?”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若得嫡子,乃是大清之喜,自然不会有人为此不快的。”甄嬛话落,明眸含笑,毫无畏惧地与年世兰对视了一眼。
年世兰几乎绷不住表情,冷笑一声道:“哼,莞嫔的口齿越发伶俐了。”
敬妃见甄嬛脸色不好,再加上宫里还有弘佑要照顾,便打圆场道:“莞嫔有孕在身,不宜在外面久站,还是先回宫吧。”
甄嬛见敬妃为自己说话,对她微笑示意,两人方对视一瞬,便听年世兰不客气地开口道:“敬妃虽与本宫同有协理六宫之权,但妃就是妃,贵妃就是贵妃,只差一字,就得低人一等。低人一等便要俯首帖耳,不得违逆。敬妃,你懂吗?”
敬妃窒了半晌,方缓缓低首,回了个“是”。
“本宫侍奉皇上在先,你在后,本宫做侧福晋的时候,你只是本宫房中的格格,哪怕日后你有福气能与本宫平起平坐,也要记得你是本宫房中的人,在本宫面前,本宫未发话,就没有你说话的时候!明白吗?”年世兰水眸淬着一层寒意,冷冷朝敬妃道。
敬妃垂眸捏着帕子,好容易才压下这当众的难堪与羞辱,低声道了句,“明白。”
年世兰这才满意道:“天儿热了,姐妹们都散了吧。”
甄嬛不过在宫门口站了半日,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崔槿汐见她面色不好,忙请了章太医来为她探脉,章太医探过后,只说她是体质羸弱,劳累所致。
晚间翊坤宫,颂芝一边为自家娘娘拆着发饰,一边谄媚道:“皇上和皇后离宫,太后又病着,这宫中啊,尽是娘娘的了。”
“是啊,这么难得的机会,该收拾的人也该收拾收拾了。”年世兰抚了抚额边秀发,眸色沉沉道。
说着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不由打了个哈欠,道,“本宫困了,去把本宫的欢宜香点上。”说着起身往床榻方向行去。
“是。”
寿康宫。
太后在安陵容的伺候下喝了药,漱了口,方凝视着她眼底的一片乌青道:“难为你了,身子这般弱,却还要替皇帝来哀家床前尽孝。”
安陵容嫣然一笑道:“太后说哪里话,能够侍奉在您床畔,这本就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臣妾开心还来不及,怎会觉得为难”
“陪着哀家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你不会觉得闷吗?”太后含笑望着她道。
“自然不会。”安陵容一双眸子忽然晶亮着道,“臣妾最喜这般安宁祥和的氛围了。”
难得在后宫见到如她这般从始至终都纯然宁静之人,太后不免也是心生感慨,眼神逡巡过她简洁素淡的发饰,不禁怜爱道,“好孩子,你已是贵妃,怎的装扮还是这般素净?可是内务府那起子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们故意克扣你宫里的份例?”说话间语气不由微微生了几分愠怒。
安陵容忙道:“没有,太后,是臣妾自己不喜那些珠翠的重量,再说臣妾又不常出门,装饰的那般华丽要给谁看啊。”
“虽然如此,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打扮也是很要紧的。要知道,在这宫里,你只有将自己粉饰的风光无限,旁人方不敢小觑了你和弘佑。”太后耐心地教导她道。
“臣妾明白了。”安陵容虚心的受教着,说着轻轻为太后掖了掖被角,道:“太后,您晚上总是睡不安稳,不如臣妾为您读些游记助眠吧。”
“知道你爱读书,正好哀家今日心情不错,你便读来,也让哀家听听,你这孩子每日都闷在宫里读些什么书?”太后笑着道。
待竹息扶着太后躺好,安陵容方执书,念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许是因为安陵容嗓音婉转,她方念了不多时,太后便已沉沉入睡。
竹息见状,面上不由也是微微露出一抹喜色,命人好生守着后,便亲将安陵容领到了偏殿厢房。
梳妆镜前,竹息轻轻为安陵容拆着头发,道:“贵妃娘娘,太后已经好久没有睡的如今日这般自在了,奴婢多谢您愿意在太后跟前费心思。”
“姑姑见外了,是本宫该多谢太后不烦本宫侍奉在床前才对。”安陵容坦然微笑着道。
竹息听着她的谦辞,面上笑容亦是愈发地满意。
因着帝后离宫,年世兰在宫中唯我独尊,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每日硬是拘了满宫妃嫔到她的翊坤宫听训。
甄嬛连着去了几日后,身子愈发不适,总觉得腰酸,崔槿汐和流朱以为是坐久了,便常扶着她在宫里缓缓走动去解腰间软乏。
这日喝了安胎药后,甄嬛叹气道:“我真是睡了多久都觉得累,这腰酸的很。”她说着轻轻按了按腰。
“小主这到底是怎么了?”浣碧帮她轻按两下腰间,也是心生疑惑道。
甄嬛蹙眉闭目半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强撑道:“不碍事,大概是这几日连着都要去华贵妃宫中听她说话,累了才会这样。”
浣碧不忿道:“她也是!没事便叫人去她那儿坐着听她说话,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也不嫌累得慌!”
“她位高权重,从前我们如何陪皇后说话,如今便要陪着她,她宫里也不知熏的什么香,我闻着只觉得呛鼻!”甄嬛抱怨道。
“华贵妃最爱用香了,又熏得浓,远远闻着倒觉得挺香的。”浣碧也道。
崔槿汐觑着甄嬛脸色,有些担忧道:“小主这几日总说自己身上酸软疲累,要不先喝口热水吧,歇一会儿,奴婢去让小允子请章太医来。”
“快去快回。”甄嬛小心嘱托了一句。
“好。”崔槿汐应道,只是人方走近殿门口两步,却见周宁海目不斜视地进了殿道,“奴才给莞嫔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