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窗外树影婆娑,映出张牙舞爪的诡影。
月色凄清,照入幽暗的房间里。
司予感受着身旁楼非夜均匀平稳的呼吸,心里头萦绕着期待与不安。
他静静望着窗户上摇曳的树影,思绪飘回久远而幽暗的过去。
多年前,家中出事的前几夜,也是像今晚一样,有着皎洁的月色。
从几个月起,司予就发现父亲不知在研究什么,甚至罕见地减少了与阿娘相处的时间。
后来他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卷书册,上面记录了一种蛊虫的炼制之法。
这种名为情人蛊的蛊虫,炼成后有子蛊和母蛊,被下了子蛊者,从此便会深深迷恋上持有母蛊之人,从此心里眼里只有对方一人。一旦与对方分离,便会倍感孤寂痛苦。
虽然炼制方法记载得语焉不详,可是后面却写了很多试验的笔记。
司予认得出来,那些笔记墨水很新,是后面才写上去的,字迹婉约娟秀中透着疏狂之意。
这是父亲的字迹。
他写的字,几乎和母亲的字一样。母亲送给他的那把油纸伞,伞柄的名字就是她亲手刻的,他日日夜夜带在身边,那个名字也不知看了多少遍,早就深深记在了心里。
书房的门被推开,男人刚进屋,便看到了手拿书册的儿子。
“谁允许你擅自翻看我的东西?”
木槐序脸色沉冷,广袖一挥,一股内劲冲出将他掀倒,探手摄回掉落下来的书册。
“咳咳……”司予捂着闷痛的胸口跌坐在地上,抬眼冷冷地瞪着自己的父亲,“你想炼制出这个蛊虫,然后用来控制阿娘,让她爱上你?”
屋中灯烛的照耀下,男人俊美的面容苍白如纸,直到他走近了,司予才闻到他身上有隐约的药味和血腥味。
他看起来似乎是受了伤,脸上透着病态的虚弱,眼中却迸出奇异兴奋的光芒,甚至注视自己这个儿子的目光,都难得带上了几分温情。
“我只不过是用我自己的方法,让你娘爱我罢了。”
年幼的他眼中只有无法理解的震惊和厌恶,“你害得阿娘变成这样还不够,还想对她下蛊?!无论你做什么都没用的,她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父亲的眼中骤然浮起暴戾,冰冷的手掌倏的扼住他脖颈,“你给我闭嘴!”
他阴沉的脸色突然又转成温柔,“珏儿,你还太小,将来等你长大了,遇到自己的心爱之人,便会理解为父的心情了,你会想不择手段地占有她,让她爱上你。你难道不想你娘天天疼你爱你,再也不会打骂你,厌恶你吗?”
后半句话瞬间让司予怔住,心底里从不敢奢求的渴望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待为父蛊虫炼成,这一切都可以实现。”
他凝望着儿子俏似爱人的双眼,病态疯狂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柔软的温情。
“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许向她泄露出半个字。”
随后他就被父亲扔进了冰室里关禁闭,为的就是防止他向阿娘透露此事。
但最后,父亲的蛊虫终究还是没有机会炼成。
司予空洞直愣的目光微微眨了眨,从过去的记忆里回过神来,依偎进楼非夜温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