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弦很快把目光移开,没有再多看,放下药碗后便退出房间。
楼非夜伸手探了探药碗,发现温度正好不烫不凉。
“阿予,起来喝药吧,喝完药再睡。”
司予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没有一天能入眠。此刻发着高烧身子虚弱,楼非夜又在身边,于是喝了药后,没过一会儿便抵不住疲倦睡着了过去。
期间,楼非夜隔一段时间便更换他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沾湿了酒水的布巾继续擦拭他的身体。
司予或许是太过疲累,每次被楼非夜的动作弄醒,他微微睁开眼睛瞧见他还在,便又阖眼很快睡去。
直至后半夜,司予才总算退了烧。
楼非夜这才放下心,望着司予苍白恬静的睡颜,他默默叹了口气。
司予啊司予,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一个人如此你这般,令我又爱又恨。
他半靠在床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锁住他手脚的金链出神。
在床上躺了两日,司予身体恢复了些,高热彻底退了。
只是内外伤没能好得那么快,需得继续休养。
顾及到司予如今身体不好,楼非夜便也只好暂时按捺下试图劝他答应给师父解毒的念头。
司予更不会主动提起这事,因此这两天二人间的气氛难得恢复回几分以往的温馨。
只不过司予依旧没有解除楼非夜手脚上的锁链,顶多让他的活动范围从屋内扩大到了屋外。
上午阳光正好,春日和煦明媚。
楼非夜二人在外面的走廊里晒太阳,茂密的榕树枝桠间,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微风舒适怡人。
树屋下,那一大片的曼珠沙华依旧开得荼蘼如火,犹如艳丽到极致的血色,红得渗人。
楼非夜目光从底下的血红花海里收回,落向靠坐在自己怀里的司予身上。
他浓密的长发垂拢在肩膀一侧,被阳光映照得顺滑发亮,乌发烘衬雪肤玉颜,碰撞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你很喜欢彼岸花?”楼非夜垂眸看着他雪缎白衣上绣着鲜艳花簇。
细细想来,司予只有那段时间,以伪装的身份待在他身边时,是穿的素净白衣。
后来自除夕夜前一天,他们在街上分别后,到现在楼非夜就没再见他穿纯色的白衣,他的每一件衣裳都绣着曼珠沙华的图案。
而且之前司予杀的那些人时,都在现场用血绘制彼岸花,或许他对这一种花,有着不一样的情结吧。
司予道:“我以前从没有过什么喜欢的东西,包括这曼珠沙华。或许只是因为我阿娘喜欢,所以我便特意在这儿种了一片曼珠沙华,说不定她看着那些花,心情会好一些。”
楼非夜微怔,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司予对他的母亲,有着一种近乎执念的病态感情。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哪怕他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他却还是下意识地做着讨他母亲欢心的事情。
就连他只爱穿绣着彼岸花的衣裳,会不会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以为,这样母亲便会喜欢他一些呢?
可司予的母亲,给予他的分明总是憎恨和打骂。
旁人恐怕难以理解,这样一份伤痕累累的亲情,却为何要如此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