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后,他缓缓说道:“桂县丞,且起身吧。”
待桂先休站起,旎啸又说道:“我此番前来,只为捉拿朝廷逆贼,不料无意间,撞破碧落守望殿与东瀛勾结之事。
“至于其它,我无意插手,也不愿过问。至于外面的厂卫,我相信你能妥善处理,凭借洪公公如今的声望,他们想必也不敢对你怎样。”
桂先休一听,心中大喜,连忙拱手:“大人,小官知晓如何应对,还请大人与各位夫人在此稍候,小官即刻去安排。”
说罢,桂先休又向云歌及三侍女拱手行礼,随即匆匆离去。
县丞走后,旎啸一行人仅草草吃了数口,便离了宴席。
步出院门,行数丈,解子音忽而回首顾盼院落,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她说道:“这桂县丞有些无礼了,我家少爷尚未用餐完,宴席理应不散,身为东道之主,他竟先行离去,且行色匆匆,恍若身负急事,莫非心中有甚不可告人之秘,欲要瞒着我们?”
闻听此言,众人神色皆是一凛,面面相觑。
片刻后,华妙琴眸中闪过几丝揣测之光,徐徐说道:“莫非这大沽港中的商船,暗藏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又或是他,亦或是他家大人,与那等腌臜之事有所瓜葛?”
岂料苏凝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对,此人虽看似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且在少爷面前,略显趋炎附势之态,然我细细端详此人,却觉得他颇有城府。
“明里抬出洪林公公,暗中却指引众人知晓背后真主乃郑贵妃,却又不落个两面三刀、背叛主子的名声。
“更兼此人似有心忧少爷年少气盛,不顾情面,不明官场深浅,恐其与郑贵妃起了龃龉,一旦触怒贵妃娘娘,届时在圣上面前……”
言及此处,凝梅稍稍一顿,继而缓缓说道:“此人堪称一位既忠心耿耿,又城府极深的官场老油条了。”
百里云歌听罢,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倘若依此话,这桂县丞已然四五十岁光景,缘何仍旧屈居小小八品官职?”
旎啸于此际,心头忽地掠过一个念头,暗道:“想必此人背后,定有高人刻意将其安置于此位。”
念及此处,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微叹息。
“少爷,你何以无缘无故唉声叹气?”
旎啸答道:“适才听你们一番言说,我心中倒是生出一丝疑虑,那先前的东瀛海商,恐是暗中与郑贵妃有所勾结,暗运大明禁物。再往深里追究,只怕背后还牵涉洛阳那位福王。”
“啊?!”闻听此言,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片刻之后,凝梅开口说道:“怪道他行色如此匆忙,先前我见他与那秦把总,引领一众卫所军士匆匆而来,想来是要阻拦厂卫诛杀东瀛人。只是那厂卫与六扇门众人皆着便服,直至亮明身份,才作罢手。”
妙琴听得,接过话说道:“正是,正是,他为掩盖真相,便刻意与少爷结交,设宴款待,于席间道出此事,却只说成是贿赂之事。
“其言辞混淆视听,只盼少爷应允不插手此事,他便借机离席。想必在那东厂档头南寺昌与六扇门巫林云面前,他又暗示了些什么,使这二人误以为是少爷您的意思。”
言罢,凝梅望向旎啸。
众人皆是心领神会,却见旎啸默然不语,子音便问道:“少爷,待会儿我悄悄去探问那南寺昌,如何?”
旎啸轻轻摇头,叹道:“罢了,此事还需我们的人探查分明。那东厂也罢,锦衣卫也好,六扇门、大内侍卫,此四方皆对我们心存戒备。
“更因我的身份,乃陛下亲遣,这些人恐我暗中施计,陷其于不义,又或是此四方之中诸位大人,各自为营,谨防他方之人借我之势,以损其利。
“哎,朝廷之局,为官之道,真真是比那江湖难行万倍,凶险万分呐。”
百里云歌与三侍女听得,不禁掩口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