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罢此言,如遭雷击,本已僵直的身体差点连坐姿都保持不住,在将将滑落坠地的刹那,他一手攀住了石桌的边缘。
单良的指尖和脸色一样苍白,还和声音一样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你胡说什么?胡力……是男子,我如何会……”
“如何不会。”
“……”
他沉默了片刻,从喉咙底压出破碎的声音:“你胡说。”但他自己都掩饰不住话里的底气不足。
柔安不置一词,直接起身。
单良勉强鼓起勇气,抬头看她。
她和靳玉的表情无波无澜,就像随口说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丝毫不以为意。他的虚张声势和自以为瞬间粉身碎骨,一个少年英才该有的智力和决断终于找回家来。
单良仰视柔安,眼底死寂,“你何时看出来的?”
“初见时。”
“……你不唾弃?”
“与我何干。”
他愣住了,看她要走,才急急出声:“你……我……”
“我不会外传。你好自为之。”
言罢,同靳玉离开。
少年像只斗败的鸡,在漫天花雨里颓然坐着,直到暮色降临。
柔安在花林里走了几步,就平息了被人胡搅蛮缠的不愉。
此时是珍珠梅开得最好的时候,雪瓣如珠,莹白喜人。柔安有意挑选了一枝花瓣完好、比例完美的折下,凑在眼前细细观赏。
“他曾为难你?”
柔安从不轻视靳玉的眼力,转头笑看他,“寿宴那日他也说过类似莫名其妙的话,被单掌门劝止了。”
靳玉目光带着谴责之意,“为何不说?”
柔安不太在意地道:“已经过去的事,说有何益?”她的视线把花枝上上下下洗涮了好几遍,他还在不赞同地看着她,她无奈伸手,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臂上,顺毛一样摸了两下,“你不可能永远在我身边,我也不可能永远依靠你呀。”
靳玉久久无话。
柔安察觉不对,回头发现他在她面前难得的面无表情。
“我们互相信任,不是吗?我相信你会一直保护我,你相信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卖力地训练我,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但放松了神色。
柔安将花枝递给他,转过身,抚上发髻。
“插在这里,好不好看?”
他看了片刻,略移了一点位置,将花枝插在鸦黑的发中。
柔安拿过他的剑,略抽出少许,借着寒光用剑身照了一下,对效果很满意,还剑入鞘,看向他,笑得眷恋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