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岑济斩钉截铁地点点头:“缺的还不少呢!”
说完就给鲁求英算起账来,这砖窑厂眼看着就起来了,厂里几十号人,每天都吭哧吭哧的干活,这不说一日三餐,最起码中午一顿饭要管吧?
这窑烧起来可就停不下来,晚上总得留人吧?留了人就得给住处,眼下窑厂附近可是啥都没有,就给堆煤的地方搭了个棚。
等砖烧出来了,那就得上心了,田里的泥巴没人惦记,这烧成了红砖,惦记的人可不少呢!总有人夜里想来顺一些,保卫科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还有这瓜子厂眼看着每天那么多社员进进出出,天晴日朗的还好,要是遇上刮风下雨的,那些妇女老人怎么办?
虽说几个生产队离得不算太远,可从南到北总有个七八里路,来回跑动也不是个事。
“哎呀!岑老师你别念了!”鲁求英手扶着额头直甩:“咱社员没有那么娇气!”
鲁求英这么一说,岑济可就不同意了:“支书,你这话说的也没错,可以后呢?”
“以后怎么样?他们过几天好日子还能忘了本?肚子里揣着屎还能上外面拉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岑济真的很想告诉他,再过几十年还得花钱请人来村里抽大粪呐!
“我是说,以后服装厂干起来了,或者说现在的瓜子厂继续红火起来,那外队的女同志们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外队的女同志,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们怎么办,她们就怎么办,不能搞特殊对待!”
“支书你净开玩笑,那她们住哪里?”
“住哪里?住----”
鲁求英一时语塞,对啊!服装厂自己没见过,可是县里的纺织厂,自己倒是去过几次。
那里面可不少小姑娘,一到下班的时候,那呼啦啦的全都往外跑,难不成让她们都住社员家里,嘿嘿!那倒还省事了!
鲁求英脑子里想着乐呵,正在为队里不少小光棍条子打算呢,岑济却摇醒了自己。
“是啊!岑老师你这话说的在理!”鲁求英理了理领口,正色看向岑济。
“所以我觉得还是找个地方先把宿舍建起来,也不要多大地方,两排大棚子,一间间隔开来,能遮风挡雨就行!”
岑济的设想就是在新建的瓜子厂旁边建女宿舍,窑厂旁边建男宿舍,一个在芙蓉生产队最北边,一个在芙蓉生产队最南边。
没办法,这不分开不行啊,万一搞出人命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鲁求英觉得建宿舍可以搞,要是服装厂真能建起来,那自己队里指定要添丁进口啊!
两人合计了一阵子,约好明天去见李小嘴,商量一下这服装怎么做。
“现在就缺人了!”鲁求英看着远处的窑厂冒着烟,心里一阵阵的欢喜。
“现在不缺人呐!”
倪修平对面坐着一个秃头男人,眉头皱成了麻花,摇着头说出了这句话。
“丁厂长,我知道你们不缺人,可这工还是得招啊!”倪修平起身给秃头男人面前的茶杯里续上了水。
丁旭文赶忙起身接过暖壶,顺手给倪修平杯子里也倒上水:“倪书记,招人也不能招这些人呐,他们这些人个个滑不溜秋,不服管呐!”
“唉!现在都难,不服管归不服管,总有个地方把他们圈起来,不然这往后都在街上游荡,社会隐患大呀!”
丁旭文还想再开口,倪修平伸手一抬:“丁厂长,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拿个方案,照扩招三成的人数报,最后我跟乔书记汇报!”
丁旭文耷拉着脑袋出了办公室,走廊里坐满了人,有齿轮厂、化肥厂、毛巾厂、冷冻厂……
一路跟他们打了招呼,丁旭文感慨万千,今天这个架势,估计是只能扩招了,那还能怎么着,一切行动听指挥吧!
“孩他娘,你家那个侄子还在乡里做田吗?”丁旭文抿了一口酒,用筷子夹了颗酱豆子丢进嘴里。
“他不种田还能干什么?害了个癞痢头,头顶上都光秃秃的,媳妇都说不到!”丁旭文老婆用勺子舀了坨水辣椒盖在咸鱼上。
“你明天让他过来,到厂里报到!”
“什么?哪个厂?纺织厂吗?”
“哎哎哎!洒了,酒洒了!”丁旭文一把扶住酒杯子,刚才老婆猛的一起身,碰洒了不少酒液。
“去你的!你要真让我侄子进厂当工人,我爸月月给你买一件酒,六瓶装的古井贡,喝死你!”
“六瓶?那可不够,这下他当了工人,还怕说不到媳妇?就怕他挑花了眼!”丁旭文捏住酒杯子一饮而尽。
“你怎么想起来让我侄子进厂?”鲍春花拎着酒瓶子给丁旭文满上。
“扩招啦!县里下了命令,以后厂里五个人的活,十个人干!”丁旭文摆摆手:“妇道人家别问那么多!”
“为什么不问?那五个人的钱,是不是也要十个人分?”鲍春花一语中的,确实问到了点子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十个人分、二十个人分,不比在乡里做田强?”
“那倒也是,就一个工人身份,那可是多少人都抢不来的!”
丁旭文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到酒瓶子见了底,摸了摸头,此刻他脑子晕乎乎的,也管不得今后该怎么提升效率。
起身打开了窗子,朝着漆黑的街道吸了口气,隔壁就是酒厂,酒糟香顺着鼻腔进入了肺里,张口一咂吧,嘴巴里还甜丝丝的,春天要到了哇!
田埂上都发出了绿芽,一朵朵米粒大小的蓝色小花隐约间杂在其中,远看仍旧是灰白一片。
一双四十四码的大脚踩过了田埂,小花被印在了泥里,却又缓缓地抬起了头。
田大毛几人推着板车,沿着机耕路往窑厂拉着一车黏土,到了晒土场,把板车把手往上一提,板车尾顺势一落,车尾垫着几块破麻袋,起到了一定缓冲作用。
卸完土后,田大毛拉着空车往前走,遇到了几个做砖坯的社员,一番打闹后讨了根烟来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