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兴县三十余里的刘家村,本沉浸在新年的祥和氛围中,却在一夜之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雪无情地打破了平静……
深夜,狂风如同一头挣脱束缚的猛兽,裹挟着漫天暴雪,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村里那些平日里勉强遮风挡雨的茅屋,在这猛烈的风雪肆虐下,显得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咔嚓、咔嚓”的声响此起彼伏,仿佛是死神敲响的丧钟,茅草屋的房梁在积雪沉重的压迫下,纷纷不堪重负地断裂,整座屋子瞬间坍塌,扬起一片雪雾……
原本在白天的时候,刚刚贴好的门神,现在一转眼,便也陷入了废墟之中。
睡梦中的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惊恐的呼喊声瞬间在村子里此起彼伏。
他们慌乱地裹上那破旧不堪、打着层层补丁的棉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便夺门而出。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割在他们的脸上,生疼无比,而那漫天飞舞的雪花,更是直往他们的衣领、袖口拼命钻去。
尽管他们身着勉强能抵御些许风寒的棉服,可在这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下,那单薄的棉服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也在寒风中不住地打颤。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此刻他裹着一身破旧的棉衣,花白的胡须上已然挂满了冰霜,整个人仿佛一尊冰雕的看着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屋。
他眼神空洞,无奈地望着那已然坍塌的屋子,浑浊的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邻里之间,互相帮忙,很多年轻的汉子们自发的坍塌的房屋中,救躲闪不及被压在房屋之下的村民。
很多百姓从废墟中被救了出来……
这个时候,只有几个人受伤,并未出现人命,房屋坍塌的百姓也都到了邻居家中休息,可雪却一直不停,这让刘家村的村民们害怕仅存的房屋也被压塌……
到时候,积雪更多,房屋若是在被压塌了,他们就算想走,也走不成了。
年长颇有威望的里长,在召集村民之后,决定前往大兴县避难,而后,年轻人们去套牛车,年轻的女子们照顾着自己的孩子。
之所以去大兴县,是因为每年到了桃花汛,到了冬天的时候,官府的告示就会贴在镇上,若遇险情,可直入县城。
而万历七年遭遇的这场雪,比以往的势头,要猛了许多。
在短暂的慌乱与绝望后,相互扶持着,踏上了前往大兴县的步伐。
因为在百姓们的心中,只有进城,才能摆脱这被风雪肆虐的绝境,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一路上,寒风依旧呼啸,暴雪仍未停歇。
村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前行,有人不慎摔倒,便会引来一阵惊呼声。孩子们在父母的怀抱中冻得嘴唇发紫,微弱的哭声渐渐被风雪淹没。
千辛万苦,在跟着一支支队伍汇合,他们终于来到了城门前。
这个时候的大兴县,城门大开,县衙的捕快,官兵都在城门外守着,当然,年轻的县官也在门口守着。
他们让百姓进城。
他们也做好了准备。
虽然在下着雪,虽然是子夜时分,但此时,县城确是充满了烟火气。
但整座城建设了上百座的窝棚,火焰在燃烧,锅中的面汤一直都是滚着……
刘家村的百姓入城之后,便被安置在了县学之中,喝了碗热汤,吃了个草饼,补充了劳累半夜失去的体力后,得以休息片刻。
孩子们的哭声渐渐消失,大人们脸上的惊恐,也渐渐褪去。
而更多的百姓都在源源不断地朝着大兴县涌来。
三十来岁的县官,一夜未眠,县衙之中,灯火通明……
大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