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怔怔的看着嬴政。
嬴政垂下眼眸，“还是说，在将军心里，始终认为自己是赵人？”
“不不，不是，臣定不会辜负王上的信任！”李牧郑重的揖礼。
嬴政的话冲淡了一点李牧心头的压抑。
公主既是惋惜他的才华，大抵也是希望他能有所建树吧？
他能与她并肩作战也很好，他可以建功立业，也可以保护她。
尽管她好像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李牧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为嬴政认可的喜悦，又有得知嬴栎并不心仪他的酸涩，还有一点知道嬴栎敬佩他的雀跃，也有一些不能为嬴栎做些什么的失落。
另一边，嬴栎跟着李斯去见韩安。
嬴栎坐在上首的位置，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案几。
李斯在一旁默不作声。
韩安坐在下面惴惴不安，那一声声敲击声，敲得他胆战心惊。
韩非听闻此事也匆匆赶来，他也是刚刚知道，新郑之事，嬴栎带着李斯来，大抵是来问罪来了。
“公主，廷尉，”韩非揖礼后连忙去安抚韩安，“公子。”
韩安偷偷瞟了一眼嬴栎，又不安的看着韩非，“叔父？是不是出事了？”
韩非叹了口气，“新郑的部分贵族有些动乱。”
“依着公子非的主张，重刑厚赏，韩安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嬴栎笑道。
“非愿代公子受刑。”韩非说道。
“叔父。”韩安扯了扯韩非的衣袖。
嬴栎轻笑一声，“公子非今年多大了？韩安如此年轻，倒是一笔好买卖呐。”
韩非默然，他已年过半百，国破家亡的悲剧，让他本就不顺意的人生更加晦暗，也让他看起来愈发沧桑。
“这些旧韩贵族，也不把旧韩王放在眼里么，大秦数次强调，若是贵族作妖，韩安就得抵命，他们还是作了。”
嬴栎笑意盈盈，“公子非知道是何人发现并平息了新郑的动乱吗？”
韩非有些哀伤，揭发事情的，是韩人，一线平乱的，是韩人，甚至指挥平乱的，也是韩人。
除了部分宗亲和一小撮贵族，好像并没有人想要复韩，他们都认同自己是秦人了。
“好了，廷尉处理吧。”嬴栎向李斯说道。
“诺。”李斯应声。
韩非想要拦住李斯，却是徒劳无功，李斯冷漠的看着韩非，韩非也只能黯然的看着李斯带走了韩安。
曾经，他们一起随荀子进学，他们无话不说，他们是至交好友。
后来，他为了韩国，他为了秦国，他们针锋相对。
如今，他干脆利落的带走了韩安，也不曾与他说句什么。
人，变得这么快么？
其实，李斯依旧是那个李斯，努力践行自己认为正确的法家理论，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而韩非，他的主张没能落实于韩国，却落在了自己头上。
“公子要管好韩氏，勿要与新郑的那些人有什么牵涉。”嬴栎淡淡开口。
“诺，非会尽力。”韩非说道。
嬴栎展颜一笑，“你尽力也不是为了大秦，是为了韩氏，公子请回吧，本公主也要走了。”
韩非目送嬴栎的背影，他有了一些后悔，若是他当初选择立足朝堂，是否能为韩安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