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清澈浅笑吟吟，似乎不曾在意他方才的失态，也不在意底下那张与纯元相似的脸。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她从未见过纯元……
不对！
皇帝忽地意识到傅如吟不只像极了纯元，还像极了……他目光又落在下首眼眸微垂的傅如吟身上。
她还像极了莞妃。
容儿与莞妃一向情同亲姐妹。
哪怕她从没有见过纯元，可面对着这么一张与莞妃相像的脸，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皇帝又回过头来仔细打量她的神情，终于从她浅笑吟吟的眼底发现了一抹黯然。
不只如此，她放在桌下原本与他交握的手，不知何时被松了开来，如今攥紧成拳，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
“皇上……”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又轻唤了他一声，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少半分。
可皇帝却从她这副笑脸中看出了酸涩、无奈、怅然、黯淡、无措……诸多的情绪。
今日原本还是她的生辰来着。
皇帝不由心下一酸并伴随着越发汹涌的愧疚袭上心头。
他不该为了一张相似的脸晃神的，至少不该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原本这场宴会是为了给陵容庆生的，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叫陵容情何以堪？
更何况，皇帝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这些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以这件事为筏子轻慢羞辱陵容。
这到属实是皇帝想多了，如今在场的这些嫔妃不是与安陵容交好的，就是听她吩咐行事的，对于她生辰宴上皇上竟瞧上一个舞姬落她脸面这事儿，众人只有替她心疼委屈的。
没谁想借这事儿羞辱她。
但皇帝不知，只要一想到从前陵容遭受的哪些……皇帝心中便不禁又多了几分悔恨。
原本因傅如吟那张脸有些意动的心也逐渐冷却下来。
有什么想法也等先过些时日再说，
皇帝神色淡淡道：“歌舞表演得还不错，不过这原本就是你们分内之事。”
“不过今日是俪妃的生辰，看在俪妃的面子上，便多赏三个月月俸吧。”
“皇上……”皇后简直不可置信。
明明前头皇上还对傅如吟看直了眼，分明是一副即刻就想收入后宫的神情，怎么转眼间一切就变了。
明明也没有发生什么足以转圜皇上心意的事啊，只不过是俪妃说了两句话……
难不成皇上改变心意是为了俪妃？
可这傅如吟有原本相貌就有五分像姐姐，又经她特地命人调教，动作神态乃至声音加起来不说九分相似，起码也有七八分了。
连她有时都会恍惚以为是姐姐在世，早已爱姐姐成痴的皇上又怎会无动于衷？
“皇后还有什么异议？”皇帝语气淡淡道。
冷静下来他也想到今日之事全是皇后一手安排的，这个傅如吟也是安排的人。
旁人或许不知，可她这个菀菀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又怎会不清楚纯元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傅如吟是皇后特地安排的人，说不定她与纯元相似的举止神态都是皇后调教出来的，皇帝再瞧她，只觉得她原本像极了纯元的样子却处处透露着违和。
仿佛一块原本以为雕刻得浑然天成的玉石其实遍布着瑕疵，那些瑕疵虽然细小，不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可偏偏一发现就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也直接大打折扣。
不过这料子实在难得，也叫人轻易舍弃不下……
皇后淡笑道：“皇上的旨意臣妾并无异议，只是觉得这位傅姑娘舞姿出众，方才又只她一人高歌实在辛苦，合该多得点赏赐才是。”
皇帝淡淡颔首，“皇后所言甚是。”
不待皇后高兴，他又道：“既然如此，便再多赏三个月月俸吧。”
皇帝又挥挥手道：“好了，今日歌舞也看腻了，你们都下去吧。”
闻听此言，傅如吟原本清冷的面容一下染上错愕，这和原本皇后娘娘与她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只傅如吟，皇帝现在的反应也完全在皇后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以为只要有姐姐在，皇上眼里就再也看不见旁人。
却不成想，如今安陵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竟也有那么重，皇上为了她竟然可以将一个与姐姐那么相像的人弃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