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
没有看那份协议，也没有接过笔。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清晨的阳光正好，浅金色光线透过玻璃窗，影影绰绰投射到他轮廓清晰的脸上，在他棱角分明的眉眼处拓下一片冷寂的阴影。
就像是一尊少了烟火气的雕像。
房间里的气氛都是凝滞的。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大家都不是傻子，到了这一刻，不会还感觉不出陆清时心情不好，一时之间倒吃不准他的意思，只好迟疑着开口，“陆先生，您可以签字了。”陆清时闭了闭眼。
他脑子里全是姜浅。
控制不住的，全是她的影子。
她笑着的。
哭着的。
明明很难过，却还要在他面前强作坚强的样子。
他的丫头那么爱哭，知道他结婚，她一定躲在哪里偷偷的哭。
“清时，该签字了，”姜羽看着他，轻声道，“等领了证，我们还要去接浅浅呢。”
她紧张的看着他。
虽然她很清楚，陆震霆捏着姜浅的小命，陆清时绝不敢轻举妄动，可她仍旧担心他会不管不顾直接拂袖离去。
可陆清时最终还是面无表情的接过笔。
他握笔的手骨节分明，冷白而矜贵，手背上的血管却清晰可见。
姜羽呼吸发紧。
十几页的婚书，他一看未看，在她签名的左手边，她看着他握笔的手慢慢落下去，笔尖在纸页上洇染出一小团黑色的墨迹。
除了她，没有人看到他手的颤抖。
书页上，百年好合的红色水印，在他眼里是那样的醒目和刺眼，他索性移开视线，连看都不看，就随意又寥寥的落下了一个苍劲质朴的“陆”字。
往后余生，他和他的小姑娘，再无可能。
另一边车上。
火烧火燎。
车上的保镖和司机都如临大敌。“二小姐，您冷静一点，”保镖盯着姜浅，试图夺走她手里的刀。
姜浅倏然后退，脊背几乎贴着车窗，刀子被抵进去几分，血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滚落，“我让你停车！”
她声音冷到了极致，刀尖刺破她的皮肤，温热的血蜿蜒的流淌下来，格外的触目惊心，“反正出去也是死，我不如死在这里，我死了，哥哥绝不会放过你们，如果你们不放我走，那就跟我一起陪葬！”
她强忍着眼泪。
呼吸急促。
她以为她可以忍，她以为她什么都可以忍。
她可以忍受陆清时不爱她，可以忍受陆震霆欺负她，想杀了她，可她只要一想到陆清时是因为她才跟姜羽圆的房，他是被迫和姜羽结婚，她心头就像被扎了一万把刀子，每一寸神经都被烈火煎熬着，让她不得往生，不能安息。
那种难过和绝望，对于她来说，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保镖面色皲裂。
车子越来越快。
姜浅眼睛赤红，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她骤然扬手，用力将刀子刺向自己的颈动脉。
“停车！停车！”保镖吓疯了，一脚踹向前排驾驶座，“停车听见没有？！”
车子猛的急刹。
姜浅全身都在颤抖。
死死握着刀子。
眼泪凝在眼眶，她睁着眼睛。
决不允许自己懦弱的哭出来。
“老二你搞什么？！”司机回头大骂。
那保镖看着姜浅，“把二小姐送去最近的酒店。”
“你说什么？！”司机脸色大变。
姜浅也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
“把二小姐送去酒店。”
保镖重复了一遍，声音阴冷，“老爷子这些年是越活越昏聩，老子早就看那女人很不顺眼了，还没进门就把自己当颗菜，你们只要眼睛不瞎就该看的出来大少爷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