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住,我回望萧牧野。
他一身藏青长袍,毛领裹着颀长身段,方才没有注意细看过,现在却觉得眼熟。
这件衣裳是我给他置办的。
一针一线,针脚压得密实,曾经为此几次戳中指尖,才紧赶慢赶,在入冬前给他赶制出来这套冬衣。
他刚穿上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带着一丝睥睨不屑的冷寒。
很熟悉的一副姿态。
我以为经历这么多,大家都变了。
物是人非算不上,但也历遍千帆,每个人都变了。
但是萧牧野没有。
他还是没变的。
自私利己刻进骨子里。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独自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任落日余晖余长。
但我明明没有表现任何情绪,萧牧野却像是生气了。
他将我的肩抓的很痛,掰过去质问我:“你为什么这幅表情?”
“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你是这副好似看透一样的表情,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不意外?”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
我甩开他往前走。
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不适合一起走。
是我没有认清,非得抗衡宿命而已。
从皇宫回来,我继续留在别院休养,进出院子最多的就是鹤来。
但鹤来也不是每天都在,她的性子要比我认识过的所有人都敢爱敢恨。
萧牧野原先严禁她出王府的大门,为此还派人随时监管。
但他硬不过鹤来,被逼急了她直接往刀口上撞。
原话是:“我不参与你跟陆凝也的争斗,医治沈妙缇是她个活死人对我有挑战,但你要是想掌控我,那就大家一起死。”
萧牧野沉默了半晌,似乎也摸清了鹤来的底细,倒也没再坚持软禁她,只是依旧找人远远跟着。
她有时候采药,有时候去附近的庄子医治病人。
总之过得令人羡慕。
毕竟是由心的人。
除夕这一日她倒是在府里,一早过来替我把了脉,面色有几分欲言又止。
我收回手,端着热羹喝了几口,等她开口说话。
“我见着神威了,”她兴奋中透着两分犹疑:“没想到真被萧牧野找着了。”
神威这人一身蛊术出神入化,他若是不想,世间确实难寻踪迹。
“估计是萧牧野开的条件足够诱惑。”我放下羹汤,没了胃口。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我没再见过萧牧野。
可能他也终于觉得,我们之间没法心平气和地沟通,因为想法上从来都背道而驰。
但是神威既然已经找到,是不是说明
他还说过,陆凝也如果答应跟高辛夷成婚,他就可以匡扶他的孩子上位。
想必在我身上下蛊不够,他一开始的谋算,就是让我和陆凝也都无路可退。
我都不知道萧牧野原来是这么会算计的一个人。
“恕我直言,神威出手,世上就算是有华佗在世,也难以挽回,蛊这玩意儿不比毒,灵异多了。”
我轻出了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一天天这么冷静?”鹤来撇了撇唇:“虽然我讨厌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的事,但是沈妙缇,真让神威用了蛊,你这辈子就完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知道。”
“那你——”鹤来一脸恨铁不成钢似的,看起来想对我破口大骂。
“鹤来,当初你答应不余余力救我,真的只是因为当时快死的我对你来说是种挑战吗?”
鹤来的脸上很短暂地闪过一抹诧异,很快恢复平静:“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