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牡丹,触目可及,气味也在鼻子里弥漫,统统都是我厌恶的东西。
“你似乎……”他没立刻说完,像是想了一下,才继续:“似乎很容易情绪崩坏,是无意识的吗?”
算算,在楹花楼一次。
现在一次。
还有山洞里,萧牧野不在时的那一次。
好像确实如此。
但凡触及往事,我就很容易陷入不可自控的情绪。
像刚刚要杀了孟冬宁,我漏洞百出,不信仇恨没有袒露。
侯雯看出来了吗?
赵知近会怀疑吗?
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会不会越来越坏,但终归不是好事。
“从前本王御下,八百里刀山火海,冲锋陷阵的时候,脑袋都是别在腰上的,大敌在前,不能打退堂鼓。”
我不知道萧牧野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但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盒药膏。
打开,用伤痕累累的食指腹沾了一点,涂在我的伤口上。
指尖很凉,带着微微的发颤。
我偏头躲了一下,没有躲开。
又听见他说:“尸山血海里走过一遍的人,下了战场,总避免不了恐惧。”
“即便活下来,也总会倒回一幕幕血肉模糊的场景,噩梦不断。”
我震颤了一下,这时候才抬起眸。
发现萧牧野一只膝盖及地,半跪在地上。
他涂完了药,撤开手的时候奇怪地又在我眼下那道红痕的位置压了一下。
不重,凉意渗进我的皮肤里。
“见得多挨过去了,梦渐渐也就少了,没挨过去的,最后就疯了。”
他最后一句话很轻,带着颤音。
我奇怪地看向他,可他脸上又分明什么表情也没有。
——疯了。
我也会疯了吗?
不断重现的那些,也会将我逼疯吗?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死么?”萧牧野张开手掌,他的手掌纹路纵横交错。
掌心的剑茧结着很厚的一层。
他说:“因为本王杀戮无数,没那么容易死。”
“我还有事没做完。”
我顿了顿,启唇时声音又一丝崩溃过后的嘶哑:“什么意思?”
“想要送给侯雯的瓷器被弄碎了,本王赔你一套,”他似是而非地说:“但杀了孟冬宁就要沾上血。”
“你留着孟冬宁,妄图用孩子弥补沈妙缇,不觉得自己也疯了吗?不是她亲生的,谁稀罕一个抢走自己丈夫的人生的孩子?”
萧牧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本王以为可以弥补,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
多可笑。
说的好像他能任由这个孩子消失似的。
我用来试探赵知近的瓷器,他又想怎么赔?
但萧牧野一向是个固执的,自说自话的人。
他扬手摘下一朵牡丹,开的很艳的一朵,跟我胭脂色的衣衫相得映彰。
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他将花别在我的鬓边,代替那朵桃花。
他专注地看我,或许看的也不是我。
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谢司遥,你什么都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