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父母亲死在深山里,浑身是血,往下滴的模样。
染红了脚下的泥,怎么也擦不干净。
胸腔里充斥的不愤将我击溃,即便陆凝也拦在身前,我也不管不顾,朝孟冬宁吼:“去啊,去死!”
大概是些失了体统,也失了稳重,可我此时毫无所觉。
孟冬宁被我吼的又是一抖,整个人颤颤巍巍往下跪。
“管不住男人应该去讨伐男人,伙同江德明陷害沈妙缇,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被如此对待吗,孟家该死!”
“好了谢司遥。”陆凝也拉不住我,改为箍住我的腰。
他高大的身躯拢着我,挡在我和孟冬宁面前,声音沉稳略带警告。
“好了。”可是说出来的话又变得轻柔,一声一声:“没事了,冷静一点。”
我伏在他肩上喘气,一声一声,不甘又执拗地问:“到底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声音微弱,大概只有陆凝也能听清。
他拍在我背上的手一顿,继而又继续,没有说话。
但是一下一下,都带着哄。
“她怀着身孕,激动狠了有小产的风险,随时可能丧命,你想让她死在这吗?”
小产——
孩子在身体里慢慢变凉的感觉,我很清晰地感知过。
我喃喃道:“孩子”
“对,”陆凝也声音依旧很轻,但很有力量:“孩子也会死。”
孩子也会死,还要再死一个孩子。
我茫然地伏在陆凝也肩头,眼睛里流出眼泪:“不能。”
我的孩子不能死。
孟冬宁也不能死在这,她得还我一个清白,还沈家一个清白。
“冷静了?”陆凝也抬起指腹,在我的眼尾刮了一下。
分不清是水还是泪,被他擦干抹净。
我抬起头,理智回笼,眼里倒映出陆凝也的模样。
他的侧脸被湿漉漉的鬓发贴着,挺括的鼻梁上还缀着一滴,要掉不掉。
看着我的眼神专注又执着,眼底大约是被水泡的,泛起微微的猩红。
我轻轻出声:“殿下”
“嗯。”他放开我,拨开我被湿发耷住的眼睛,方才那点轻柔正慢慢一点点收回去。
像发了一场大梦,发泄够了,被陆凝也拽回了人世间。
隔壁山洞的响动没有再发生,水流也渐渐小了下去。
这个山洞大约真的是两百年前的人为了避难所建,它隐藏着无数我们查探不到的机关。
萧牧野的消失绝对不是意外。
洞内生起了火,是赵庭安差点将手搓冒烟,才钻木取的火种。
火堆也是不知何时的人留下来的一些木材。
“撑不了多久,这些燃料都有限,抓紧将衣服烤干吧。”
赵庭安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大约是想问我方才情绪失控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没事了。”冲他一笑,我将衣角靠近火堆。
谢司媛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坐在火堆旁,抱着自己的双膝,无神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还要被关在这多久?”亦芷显然也有些挫败:“一重一重,像是没有尽头,方才找木材的时候”
我坐近她身边,拨开她湿漉漉的长发:“怎么了?”
“那边——”她抬手指了一下宽阔山洞的东南侧:“有好多具白骨。”
有人曾经死在这里,还不止一个人。
或许是曾经被侵害过的百姓,受伤之后围困在这里无人医治死的。
也或许只是遗落在这的避难人群,活活饿死的。
无论哪一种,都叫人觉得绝望。
可我觉得背后的人并不想让我们死,他想要达成的目的,隐约已经指明了。
“从一开始,我们被困在这,应该就是为了皇帝陛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