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沉默不语，心里却在飞快盘算。
这二人明面上是为了两家平事而来，实际上还是打着那小戏子的旗号。
这本就很不正常。
小戏子是什么身份，沈家又是什么身份，一目了然的差别。
就算丹娘替那云遮月的遭遇痛心惋惜，也改变不了这是眼下的大势所趋——哪有让官宦之家给小戏子之死负责的，何况，那小戏子是自尽的。
她们演得这样真切，还隐隐别有所指。
方才话里说的……曾经的过结又是什么？
须臾间，丹娘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撩起眼皮温温一笑：“王妃说得对，这事儿确实是沈家所起，还望贵妃娘娘把人交出来，也好让王妃回去有个交代。”
琼贵妃一惊：“什么人？”
“当然是始作俑者，我二弟那房的翁姨娘、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啊。”
丹娘答得无比流利，脱口而出。
显然是早就等着对方这样问了。
霎时，琼贵妃面色阴沉。
这会子，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丹娘偏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叹了一声忙道：“翁姨娘是我二弟纳的妾室，自然也算沈家的一份子，这事儿要细究起来，还是翁姨娘失了分寸。若无她闹得人尽皆知，将那小戏子辱骂责打，人家说不定也不会一时想不开，事情更不会闹成这样……”
她边说边看向湘王妃，“想来今日贵妃娘娘设宴邀请你我，也有这个意思吧。”
琼贵妃：……
湘王妃：……
琼贵妃真的很想问，她有什么意思了？
她不过是想让抚安王府负责这件事，丹娘作为抚安王府的当家主母，又是沈家长嫂宗妇，这就是丹娘的义不容辞。
可到了丹娘口中，好像一切事情皆由翁元雁所起，她今日设宴就显得低人一头，是为了平事为了护着自家侄女才有了这么一桌饭。
琼贵妃咬紧牙关，忍了又忍：“沈大奶奶，你有所不知……这件事其实瞧着是本宫的侄女而起，但归咎其原因，还是出在你抚安王府。”
“噢，为何？”丹娘不解。
琼贵妃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由得一阵嫉恨。
哪有嫁了人的妇人还有这般干净的双眸的，哪一个不是循规蹈矩，以夫为天？偏丹娘过得这般潇洒，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沈寒天那般人物，内宅之中也只有她一人，连个通房都没有。
这样的人怎能、怎配？！
琼贵妃深吸一口气：“当初圣上雷霆大怒，狠狠责罚了沈大人，命人废去他的双腿双眼，让他在地牢里吃足了苦头，为的就是给沈大人一个教训，让他记得，皇室之事轮不到他开口。”
听到这儿，湘王妃面上也隐隐带着一层痛快。
“皇恩浩荡，陛下也是惜才之人，才有了数年之后沈大人的起复。”琼贵妃越说，声音越冷，“沈大奶奶那会还不是沈家宗妇，自然不了解这一段往事。”
“不如你回去问问沈大人。”琼贵妃点到为止，“这事儿与湘王有关，也是今日之矛盾的源头。”
庭院深深落叶紧。
远处几许火红的枫叶点亮了这一片秋冬的萧瑟。
从琼贵妃的宫中出来，丹娘一人独行。
湘王妃从后头追了上来。
无人之处，她表现得越发嚣张，獠牙毕露：“沈大奶奶，你也太没规矩没礼貌了，到底是乡下来的，我是王妃之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跟前拿乔使脸色？”